深度 科索沃新一轮抗议不消停，俄乌冲突后又一个“火药桶”会爆吗？
（原标题：深度 科索沃新一轮抗议不消停，俄乌冲突后又一个“火药桶”会爆吗？）俄乌战事硝烟未散之际，连日来在欧洲大陆东南角上演的紧张局势，令外界担忧又一个“火药桶”被引燃的风险。
13日，因科索沃当局拘留塞族警官所引发的抗议活动进入第四天，当地塞族示威者仍未撤下路障，多地传来的枪声更令人担心冲突升级的可能性。同一日，科索沃称将于本周提交加入欧盟的申请，也使局势更为复杂。
分析认为，双方时隔1个月纷争再起，表明在科索沃主权归属这一核心问题上矛盾尖锐，凸显了民族、宗教纠葛等复杂历史遗留问题，俄乌冲突等外部因素也对局势产生影响。不过目前事态仍总体可控，北约、欧盟等方面能否采取平衡立场，对争议双方能否化解分歧至关重要。
时隔一月纷争再起
“欧洲的火药桶”，早已成为巴尔干地区的代名词。它虽然面积狭小，人口不多，却在近代几百年的历史中没有安宁过。即便是小小的科索沃，也积累了太多太久的历史恩怨，有人形容它是“火药桶上一根未曾熄灭的引线”。
科索沃是原南联盟塞尔维亚共和国的自治省，面积一万多平方公里，人口约200万，其中阿尔巴尼亚族约占90%，其余有塞尔维亚族（约6%）、黑山族和土耳其族等。
上世纪90年代，南斯拉夫解体后，科索沃在西方的支持下寻求自治和独立，与南联盟塞族中央政府发生矛盾。1999年，北约以“防止科索沃人道主义危机”为名对南联盟发动为期78天的轰炸。
战争结束后，科索沃由联合国托管。2008年，科索沃单方面宣布独立。截至目前，联合国会员国中约100个国家承认其独立地位，但中国、俄罗斯、塞尔维亚以及部分欧盟国家对此未予承认。
“科索沃当局与塞尔维亚矛盾的症结在于，前者想在获得多国承认的基础上继续彰显独立地位。后者则坚称对科索沃的主权，认为科索沃当局的做法是一种分裂企图。”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副所长刘作奎说，“因此，7月以来，科索沃实施公共市政领域标准化、推进‘国家化’的做法，引发与塞尔维亚关系的新一轮风波。”
当时，科索沃当局计划从8月1日起要求任何持塞尔维亚政府所颁发身份证件入境的人，在科索沃地区逗留期间，必须取得科索沃当局颁发的临时文件；还要求持有塞尔维亚车牌的塞族居民重新登记，在两个月内换成科索沃当局发的车牌，违者将被处以罚单、扣押车辆。
这一命令引起科索沃北部塞族居民堵路抗议。他们不认同科索沃独立于塞尔维亚的做法。老车牌对他们而言，不仅涉及自身权益，也是塞尔维亚国家身份的象征。最终在欧盟的协调下，塞尔维亚和科索沃在11月23日达成协议：塞尔维亚将停止签发带有科索沃城市编号的车辆牌照，而科索沃将停止有关重新登记车辆的进一步行动。
然而，“车牌冲突”消停了才不到1个月，新一轮风波又接踵而至。10日起，科索沃塞族抗议者封锁了主要公路，并在北部与警察交火，据称造成一名科索沃阿族警察受伤。此次抗议的直接导火索是科索沃逮捕一名塞族前任警官，指控他涉嫌袭击科索沃执法巡逻队。据悉，这位前任警官也是辞职抗议“换车牌”的约600名塞族人之一。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崔洪建指出，双方时隔1个月纷争再起，表明在主权归属这一核心问题上矛盾尖锐，“换车牌”引发的示威只是表现形式之一。欧盟的调解也仅仅起到搁置争议、暂缓矛盾的作用。在各种因素刺激下，双方的分歧仍通过其他形式爆发。
崔洪建说，在前南斯拉夫遗留问题中，科索沃问题属于“震中地带”，该地区与塞尔维亚有着复杂的民族、宗教关系，长年来双方一直磕磕碰碰。而外部因素的影响至今并无减弱——北约作为导致南斯拉夫解体的推手之一，仍在科索沃设有特派团，维持地区存在，并对塞尔维亚方面形成刺激。此外，在俄乌冲突背景下，地区局势也变得更为复杂。
局势依然可控
截至13日，当地塞族示威者仍未撤下路障，多地传来的枪声更令人担心冲突升级的可能性。
路透社在当天的报道中描绘了这样一幅场景：北约士兵和欧盟警察开着装甲车，在科索沃鲁达尔村的路障附近巡逻；路障另一边，当地塞尔维亚人在气温降至零下、零星下雪的环境中燃烧木材取暖。
紧张的局势也令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感到“压力山大”。他11日在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后表示，塞尔维亚现在处境十分困难，指责科索沃当局与华盛顿对任何已达成的协议缺乏尊重。
武契奇说，塞尔维亚“已被逼到墙角”，当天是他担任总统以来“最艰难的一天”。他要求该地区塞族人不要对欧盟和北约领导的驻科索沃欧盟法治特派团和维和部队采取任何挑衅行为。同时，他希望北约允许其按照联合国安理会1244号决议，在科索沃地区部署塞方军队和警察，但也表示对北约接受这一要求“不抱幻想”。
欧洲巴尔干政策咨询小组成员多尼卡·埃米尼认为，“塞族聚居的科索沃北部每6个月就会发生一些摩擦事件，大家都习以为常。但这恰恰是最可怕的，这是在玩火。局势可能在某一天突然升级，并且严重程度远超想象。”
崔洪建认为，目前科索沃当局和塞尔维亚的纷争仍未消解，但主要局限于双方之间，没有演变为塞尔维亚对欧盟、北约的不满甚至对抗。如果事态不朝这个方向发展，局势依然可控。而北约和欧盟长期以来在科索沃也有分工协作，前者确保矛盾不向军事冲突方向逼近，后者主攻外交与和谈。
“但另一方面，也要看到乌克兰危机对巴尔干地区影响很大。科索沃当局可能利用乌局势，在对塞尔维亚关系方面达到自身目的。”崔洪建说，考虑到塞尔维亚与俄罗斯的密切关系，“科索沃此时制造矛盾的话，更容易得到来自北约和欧盟的支持。”
“总之，地区会不会生战生事，仍取决于各方有没有缓和局势的诚意。”崔洪建说，“假如欧盟单方面对塞尔维亚施压，不恰当地处理对塞关系，那么局势可能朝着冲突方向发展。另一点是俄罗斯因素，欧盟一直担心俄罗斯对巴尔干这一欧洲侧翼施加影响，如果北约和欧盟在这点上没有平衡好几组对外关系，西巴尔干地区的安全形势也可能被重新激化。”
欧盟处境尴尬
科索沃问题当事方的矛盾可不可能通过外交渠道得到化解？
有人注意到，欧盟在斡旋这一问题上扮演了积极角色。2013年，正是在它的外交努力下，塞尔维亚与科索沃就关系正常化达成协议。近期，欧盟草拟了一份获得法德两国支持的促进塞、科双方关系正常化的方案，希望双方在一年内达成一致。
崔洪建表示，欧盟草拟的方案，与塞尔维亚和科索沃都想加入欧盟有关。塞尔维亚2009年便已提出入欧申请，科索沃则声称将于本周提交申请，并将2030年入欧作为初步目标。然而，欧盟担心塞尔维亚会将矛盾带入组织，因此需预先设置前提条件，促使塞、科双方和平解决争端。
“此次科索沃声称将提交入欧申请，更多地是一种政治和外交攻势，它不满足于利用北约因素，也想获得欧盟的支持。但考虑到尚有5个欧盟国家不承认科索沃独立地位，此举没有太大的现实意义。”崔洪建说。
崔洪建指出，对欧盟来说，目前它在调停塞、科双方矛盾上处境尴尬，一方面布鲁塞尔认识到塞尔维亚在西巴尔干地区有一定影响力，但又对武契奇政府与俄罗斯的密切关系感到不安。如果欧盟内心把科索沃作为独立国家对待，并对塞尔维亚提出不切实际的要求，那么欧盟的调停方案只会让事态越来越糟。但如果欧盟能将敏感问题做一些“切割处理”，则仍可能发挥一定作用。
刘作奎认为，巴尔干作为欧洲动荡区域，一直是欧盟的心病。欧盟吸纳巴尔干国家入欧，与其说算的是经济账，不如说是安全账——希望通过对这些国家的制度化设计和改造，减轻安全风险给整个欧洲带来的痛苦。但现在的问题是，俄乌冲突后欧盟内部也是困境重重，其吸引力有所下降，所以只能给巴尔干国家一个入盟的预期。
不少舆论分析指出，科索沃问题的解决前景依然曲折。伦敦城市大学研究员厄兹图尔克说，“现阶段没有解决方案……我们可能在未来看到新的紧张局势。”爱丁堡大学民族主义和政治社会学讲师克拉斯尼奇表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楚的是，如果不解决相互承认地位问题，持久的解决方案是不可能的。争端持续时间越长，地区发生冲突和动荡的可能性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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