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栋：美国民调为何再次“失准”

　　来源：环球时报
　　美国是非常注重民调等数据分析的国家。传统上，美国民调机构比较成熟，其结果也往往具有重要指向作用。但在最近两次大选中，美国民调结果连续被认为出现失误。美国民调难道不准了吗？
　　这首先是定义问题。从民调结果的大方向看，还是准的。2016年时民调认为希拉里赢，事实上希拉里确实赢了选民票。2020年民调又称拜登要赢，不管最终决定结果的选举人票如何，拜登也大体赢了选民票。这说明，美国民调对民意大方向的把握还是对的。但也确实出现了民调与真实结果相差很大的情况，误差超过了传统的民调误差率。这主要是由于以下原因：
　　一是美国民主政治从精英民主向大众民主的演变。从立国之时起，美国政治就一直走在民主化道路上。美国首任总统华盛顿尽管得到民众拥戴，但却是由一个非常小的选举人团选出来的。从那以后，决定美国总统大选结果的首先主要是东北部，然后扩大到西部。从群体上看，积极选民也慢慢从上层精英扩大到广大民众，从男性扩大到全体成年公民。现在，美国精英民主进一步向大众民主的方向发展。投票群体的多元化、多样化和多层次化，使传统的民调更难获得民意的全貌。
　　二是美国媒体结构从精英媒体主导向精英媒体和社交媒体并存演变。与传统精英政治相对应，美国传统媒体也是精英媒体，主要由资本集团控制、由职业记者和编辑编发，与美国精英政治是同构的。现在，美国社会也进入自媒体时代，传统媒体高高在上的模式日益被新的互动媒体取代。尽管仍有一些精英群体或中产阶层偏爱传统媒体，但年轻一代已更多地涌向脸书或推特。这样一来，美国社会可以大致分为传统精英媒体的受众和新媒体的受众两大类。这次大选期间，传统媒体和传统民调机构数据基本都是拜登的支持率大幅领先特朗普。但另一边，基于网络的大数据分析，如谷歌基于关键词的分析则发现，特朗普的支持率远远领先于拜登。最终人们发现，把传统媒体民调与大数据分析综合起来，结果会更加接近真实。
　　三是美国种族矛盾与社会经济矛盾交织，使民意更难测定。在种族矛盾方面，共和党更多代表白人，民主党更多代表少数族裔。但这种划分不是绝对的。有些少数族裔照样支持共和党，这是因为两党还分别代表着不同社会经济阶层。总体来看，民主党更多代表追求内部公平和外部自由的精英群体。这些人以创新型经济和华尔街为代表，主要居住在城市和经济发达地区。共和党则更多代表追求内部自由和外部保守的一个群体。这些人以传统产业为代表，主要居住在农村或经济落后地区。
　　这两种矛盾把美国选民大致分为既相互隔离又相互联系的四个方格：平等保守派、平等开放派、自由保守派和自由开放派。这些人在不同议题上表现出不同特征，相互间的认同关系非常复杂，回答问卷时的态度不一定就是最终投票态度。
　　四是大选期间的议题尖锐程度和投票率变化，导致结果难以预测。一些传统上对政治冷漠的选民突然增加了政治积极性和参与度。这些人传统上既不喜欢投票也不愿与媒体和民调机构互动。他们突然积极投票，对两党选情都会有影响。在共和党一边，情况更复杂。不少选民包括一些政要，虽是共和党人但不喜欢特朗普。他们填写选票时可能依然支持本党的国会议员候选人，但不一定会支持特朗普当总统。这些人中的大部分可能都不愿透露自己的真实政治倾向，成为一个隐形的不可测群体。简而言之，美国民调的大方向还是准的，但精确度下降。这说明美国传统民调方法已跟不上美国社会的变化，需要调整了。（作者是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教授）
　　延伸阅读：
　　特朗普时代结束？美国大选即将结束 好戏可能刚开始
　　从北京时间2020年11月4日早上开始的第59届美国总统大选计票，目前已经快要接近尾声，按照大伊万写这篇文章时的情况看，尽管现任总统特朗普与竞选者、前副总统拜登的票数依然维持着214比264的比例，但考虑到接下来正在开票的内华达州克拉拉县、也就是著名的赌城拉斯维加斯系民主党票仓，故而，拜登在北京时间今天夜间之前拿下内华达州系大概率事件。

　　再考虑到内华达州有6张选举人票，加在一起正好270张选举人票，因此，咱们已经可以认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前副总统拜登已经获得第59届美国总统大选的胜利，不仅赢得了选举人票、也赢得了相对多数的美国老百姓支持，即将入主白宫。而这四年来带给咱们无数“欢笑”、搞出来一堆骚操作的特朗普，将黯然告别舞台。
　　北京时间11月5日下午3点谷歌截图数据

　　特朗普目测要输
　　讲真，以大伊万自己、也以身边人的体会来看，围观第59届美国总统大选，“好比看了一场持续二十多个小时的欧冠决赛”（笑）：

　　大伊万昨儿早上一开始觉得根据民调数据，估计大选态势会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认为在北京时间昨天十点就会进入选举的“垃圾时间”，所以咱根本就没看大选的实时转播，但没想到真到了十点钟，特朗普居然拿下了佛罗里达州、大选才刚刚开始；
　　中午一点半左右，特朗普在五大湖区乃至东海岸美国南部地区的选情所向披靡，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特朗普即将“如闪电般归来”、成功逆袭连任，国内网络上的气氛再度达到了高潮；
　　到了傍晚七点多点，选情最为焦灼的几个摇摆州开始继续计票、尤其是开始大量拆封统计经过邮寄、已经到站的选票，拜登的优势开始凸显，并于北京时间晚上九点左右在威斯康辛州、密歇根州两个美国中部的州实现逆转，并将“领先的优势保持到了终场”，而此时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网络，“民主党作弊”、“Fake News”的呼声更是此起彼伏。

　　在大伊万看来，这场“持续二十多个小时的球赛”先后经历了弱队梦幻开局、强队出师不利、弱队后程乏力、强队强势逆转等等让一场球赛变得无比好看的“必备要素”（笑），至于最后国内外川粉们高呼“民主党作弊”，要大伊万来说，跟球赛临近终场时愤怒的球迷们在看台上高呼“裁判傻逼”没啥区别。
　　未来的不确定性
　　而伴随着持续两三天的美国大选终于落幕，特朗普经过苦战后最终落败，后续特朗普加上共和党一方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是否会造成美国国内政局与社会意识形态的更大分裂？即将走马上任的拜登大统领将会秉持怎样的内外关系原则，又会对咱们的内政与外交产生怎样的影响、自然就成为了几乎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北京时间11月5日下午3点谷歌截图数据

　　选举的局势走向
　　咱们先说第一个问题，虽然从北京时间今天早晨到现在，估计特朗普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发出去的推特也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咱们这边更是一堆大佬瓜子板凳矿泉水、坐等美国爆发“左右冲突”、“宪法危机”甚至“小规模内战”。但是大伊万依然认为，尽管特朗普之前曾经放出话来，说在某些情况下“可能不会接受选举结果”，但从现实与理性的角度考量，特朗普的下一步行动、后续行动的方式与强度，主要取决于尚未开票完毕的最后三个关键州选情，也就是位于美国东海岸的北卡罗莱纳州、佐治亚与拜登的老家宾夕法尼亚州。

　　按照目前的计票情况，美东三个摇摆州北卡与佐治亚从红翻蓝的可能性已经不大，唯一值得一看的是宾夕法尼亚州费城地区。按照大城市地区普遍会投民主党的“惯例”，加之费城人口相对密集、目前又是宾夕法尼亚州开票尚未完成的区域，还有数十万票没有开出来，故而考虑到特朗普在该州的领先优势，并不排除拜登最后能在宾夕法尼亚州成功“翻蓝”。

　　如果拜登拿下了宾夕法尼亚，那么其领先优势会从目前的两票瞬间扩大到四十多票，已经有把握自称“大胜”了，而在拜登拿到了大多数选举人票、且领先特朗普四十多票的情况之下，其在政治上无疑将居于相对主动、合法性更足的地位，不仅有较大的可能性按住特朗普想搞事的爪子，也更有把握在美国最高司法审判机关介入时，取得足够的优势。

　　而如果最后特朗普拿下了美东海岸三个浅红州，也就是北卡、佐治亚与宾夕法尼亚，那么选举人票将呈现出268比270的极为接近的态势，而美国老百姓们投出去的票也会极为接近，对于特朗普来说，这是一种堪称“势均力敌”的态势。
　　势均力敌后将如何走向
　　按照特朗普日常有二两颜色就敢开染坊的行为风格，在这种态势下大概率会殊死一搏，但是具体怎么个“殊死一搏”法，大伊万认为也要具体分析：

　　从强度相对较低的角度考量，那么就是上诉并要求北京时间昨天傍晚翻蓝的两个位于五大湖地区的州，也就是密歇根州、威斯康辛州重新计票，并可能会要求在重新计票中“排除邮戳有问题的邮寄选票”因素。从特朗普北京时间今天凌晨的态度看，似乎已经表露出了这种意愿，甚至一度传言说特朗普已经直接要求威斯康辛州重新计票、但后来应该是考虑到东海岸选情尚未明朗而取消了这一打算。
　　但说真的，大伊万认为即使是重新计票，特朗普想翻盘也很困难，虽然不少川粉们这段时间在到处嚷嚷说威斯康辛选举舞弊，但并没有任何实锤、且民主党各州已经为此次大选与邮寄选票定下了自己的规矩，特朗普作为一个已经落败的现任总统，很难得到各州州长支持。

　　而从强度相对较高的角度考量，那么就是上诉并要求美国最高审判机关对大选结果进行直接裁决、或者上诉并要求美国最高审判机关直接宣布所有的邮寄选票一律无效。这种可能的行为方式被咱们这边的不少吃瓜群众津津乐道，但大伊万反倒觉得，可能性不大，或者说即使做出来了、也属于特朗普做给其基本盘看的一种姿态，并没有什么翻盘的可能性。

　　很简单，从美国最高审判机关的角度看，其基本的政治立场一般都是“谁在台上支持谁”，面对一个即将离任的大统领和一个已经赢得了大选、且有建制派背景的前副大统领，美国最高法可选择的余地咱认为应该不难判断。同时，虽然不少吃瓜群众们都在津津乐道所谓的“共和党大法官比例占优”，但其实目前美国最高审判机关内的共和党大法官，起码有两个人从政治派系来看，都得被划到布什家族里、是布什家族的家臣，在特朗普已经严重得罪了布什家族这一共和党建制派、甚至今年布什家族在得克萨斯号召大家都不要投特朗普的情况下，想从最高法翻盘，大伊万认为也很难。当然，按照特朗普一以贯之的凑性，大概率会在上诉的同时在推特上大肆煽动自己的粉丝群体搞事，但有多少头铁的南方白人真听特朗普忽悠就两说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大伊万认为，伴随着大选结果的出炉，也许美国国内的确会出现一段时间的政局不稳、可能会出现新一轮的大规模骚乱，但是在美国国内建制派相对稳健的情况下，美国政局出现严重的宪法危机、宪制遭到极大破坏、甚至出现小规模内战的可能性是相对较低的，大家也不用吃瓜了。

　　当然，从目前的大选情况看，特朗普想获胜和中国足球队想出线一样，还是有一点“理论可能”的：在选举人票中成功拿到“反水票”，且确保自己的票没有人“反水”拜登。如果能拿到一张“反水票”，起码能把最后的结局拖到最高法裁决，且起码能让最高法在做抉择时更多地考虑到党派利益而非建制派与非建制派之争。但是，考虑到美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因为选举人票而影响到大选结局，故而咱们依然认为，特朗普想通过各种途径改变大选结果、甚至继续呆在大统领的宝座上，这难度的确已经不是一般的高了，对于一位七十四岁的老人来说，是就此急流勇退、还是奋起一搏呢？

　　至于还有些读者心心念念地想“美国发生大规模内战”、“南北对立”、“特朗普振臂一呼，带着南方白人民兵上了落基山”这种桥段，说得好听点儿是对美国国内建制派在国内政局上一向较为稳健、绝不瞎搞也从来不允许别人瞎搞的事实不够了解，说得难听点那就是把咱们国内的一些历史事实给套到了美国人的身上。

　　在美国国内的政局基本上已经变成了“两党联合起来怼特朗普”、两党建制派之间的分歧并没有达到难以弥合的地步、特朗普本身又没有军队甚至没有足够铁粉支持的情况下，他在告别白宫后唯一的出路，就是回到他的酒店里继续当一个不太成功的商人、一个过于成功的网红。当然，按照特朗普的风格，大伊万相信他在卸任后依然会挂着“美国总统”的头衔，在社交媒体上继续暴论频出，在未来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我们可能会继续看到这位网红频频刷存在感，考虑到拜登并不像特朗普这么强势与耿直，说不定真总统被前总统抢了风头。

　　总而言之，大伊万认为，在美国大选落幕后，我们应该抓紧时间从特朗普打算怎么绝地翻盘的想象中走出来、开始考量即将到来的拜登时代，甚至提前考量四年后可能到来的米歇尔时代。那么，即将到来的拜登时代可能会对美国有什么影响、对咱们的内政外交又有什么影响呢？咱们等到大选结果正式公布、伴随着拜登的施政纲领逐步公布之后，再进行详细分析，未来四年更是有的是时间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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