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雅克：拜登的美国会继续对华“新冷战”吗？

　　导读：随着美国大选逐渐落下帷幕，结果即将尘埃落定。北京时间11月7日晚，中国人民大学中美人文交流研究中心（人大重阳运营管理）与“拒绝冷战”（No Cold War）国际倡议组织、印度三洲社会研究所在第一时间联合主办“美国大选与中美关系未来”国际研讨会，中国、美国、英国、印度、加拿大、玻利维亚等6国11位知名专家探讨，拜登执政下中美未来会如何走向？ 本文为英国剑桥大学政治与国家关系高级研究员马丁·雅克在会上发言，观察者网已获授权发布。

　　马丁·雅克：
　　谈到中美关系尤其是未来展望，现在看到拜登会胜选，当然胜选差距也是非常小的。即使特朗普败选，但共和党在参议院的席位还会非常多，在整个过程中，可能特朗普会不断起诉计票过程中的合法性，会尽可能的把局势往对拜登不利的方向来发展推动，而且会开始破坏拜登整个总统任期的一些行动。拜登对特朗普目前的这些行为所能做的是非常少的，所以他会成为非常特别的一位总统，这意味着拜登在胜选后的任何计划在执行的时候，都会被稀释掉一部分，所以他能做的其实是微乎其微的，是最小化的。

　　拜登获得279张选举人票，基本胜选（图源/The Washington Post）
　　就美国的对华政策而言，民主党和共和党相比，他们的鹰派在强硬手段上并不会逊于后者。民主党即使是胜选也会在之后执政期间不断受到来自共和党的压力和指责，所以美国的两极化趋势在未来是无望解决的。尤其从现在的这种发展可以看到，在疫情期间，一些文章借题发挥，指责整个中国，将民众怒火引向中国，所以这种对华的敌对将会持续。可能白宫会在观点上、具体技术上有一些改变，但我认为整体对华的方向和对策是不会改变的。
　　未来，民主党和共和党之间可能会越来越少的互相对话，双方都会视对方为敌人，这种情况的分化会越来越严重，会非常困难。这对于美国来讲非常的危险，美国是怎么成为这样的呢？原因是非常深层次的，美国是个伟大的国家，我们看到它从建国以后发展的两个世纪中基本上没有什么中断，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在发展速度上和过去两个世纪的美国相比，美国有很多机会去实现一些不可能的目标，而这些，都是美国梦的起源。
　　现在的美国有些衰退，美国的经济增长从上世纪就开始下滑，转折点是这个世纪前十年出现的。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战争肯定会动摇美国的力量和在全球的形象，这一点非常重要。由于起源于美国的一次全球金融危机——2008年金融危机，很多美国人都经历了经济滞胀期。而且自从1980年以来，可以看到的是，很多的美国人越来越不满意了。

　　2008年的金融危机进一步打击了人们工资的增长预期，使得美国在几十年来的经济增长都处于非常低的水平。民调显示美国不认为他们的子孙后代能够有同样的生活水平和财富水平，认为子孙后代会更加贫穷。这使大家觉得美国梦已经终结，美国可能不再是梦想之地了。两个世纪中美国都是非常乐观繁荣的，而现在却越来越悲观，正在这样的时候，特朗普出现了，所以看到2008年金融危机后，2016年时特朗普当选了。
　　这里有三点我要强调：
　　第一，现在我们看到美国改变的非常快，尤其是在过去的十多年。美国现在想清楚地理解自己这些年的改变，因为更多的人口的工资水平在过去二三十年下滑，很多人都认为这是由于中国的崛起。
　　第二，像特朗普这样的政治领导人，和之前的美国总统特别不一样。特朗普放弃了美国这些年的外交政策，而且他也是一位种族主义者，他的出现在让全世界人民无法预知美国。
　　第三，现在不太可能回到美国以前的状态，大家以前熟悉的美国现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是无法挽回的变化。所以，现在的美国完全不一样了，这意味着什么呢？
　　我们不知道美国的未来是什么样的。现在的美国越来越分化，矛盾越来越多，拜登也许只能当一届，而特朗普有可能在2024年再次当选。那么，民主对于美国究竟意味着什么呢？美国的情况是不是会威胁到全球的和平呢？在长远来讲，美国会是什么样的？所以，这么多的问题都不是假说，美国现在不是特别稳定，而且美国的未来无法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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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炒掉防长只是前菜：特朗普要给拜登留下“一地鸡毛”
　　11月9日，拒绝承认拜登胜选的美国总统特朗普在Twitter上宣布炒掉国防部长埃斯珀，任命国家反恐中心主任米勒（Christopher C Miller）为代理防长。
　　在推文中，特朗普没有对埃斯珀的工作做出任何评价，仅礼节性表示了感谢。

　　图片来源：Twitter
　　这是美国近年来首次有总统在大选投票之后炒掉国防部长。传统上，为确保国家安全稳定，离任总统会保留现任防长的职务，直到新总统宣誓就职。
　　但特朗普炒掉埃斯珀并非意外之举。此前美国因种族问题爆发全国抗议时，埃斯珀公开反对特朗普提出的派军队镇压，已经惹怒特朗普。
　　而对于进入权力交接过渡期的特朗普而言，炒掉埃斯珀只是打响第一枪。接下来，美国中央情报局（CIA）局长哈斯佩尔、联邦调查局（FBI）局长克里斯托弗·雷、白宫新冠应对工作组关键成员福奇都有下课风险。
　　美国媒体预测，由于不再需要考虑选民的诉求，从现在开始到明年1月20日新总统宣誓就职，特朗普将开启“狂野”模式：开除反抗者、赦免并提拔自己人、疯狂发行政令、对拜登的小儿子亨特发起调查、对外加大贸易战和制裁，在加强共和党对新政府左右力同时给拜登留下“一地鸡毛”。
　　下课和任命
　　埃斯珀是特朗普执政期间的第二位正式防长，接替2018年因美国从阿富汗和叙利亚撤军而辞职的四星上将马蒂斯。
　　从将五角大楼反毒行动的钱用于修建美墨边境墙，到满足特朗普的愿望暗杀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圣城旅指挥官苏莱曼尼，在批评者眼中，毕业于西点军校、曾任美国陆军部长的埃斯珀对特朗普唯命是从。
　　今年的弗洛伊德案引发全美抗议后，特朗普一度威胁要派兵镇压。在此紧张时刻，埃斯珀陪同特朗普前往教堂拍摄宣传照片，彻底点燃了军方高层的怒火。包括马蒂斯和前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伦在内的高级将领纷纷发文谴责。
　　随后，遭受各方压力的埃斯珀首次在接受采访时公开反对特朗普的派兵提议。这次表态成为了他与特朗普之间的最大裂痕，从此时起，关于埃斯珀将被下课的说法就广为流传。
　　在大选活动中，埃斯珀再次违背特朗普，拒绝让军方参与竞选拉票活动。据CNN新闻援引美军官员透露的消息，在大选投票前，埃斯珀已经知道特朗普会随时在Twitter上宣布解除其防长职务，因此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辞职信。
　　大选投票后，接受《军事时报》采访时，埃斯珀承认自己“偶尔与白宫关系紧张”，但本意并不想辞去防长一职。他称自己为保护军方进行过抗争：“我之后是谁？如果是一个真的‘好好先生’，那么请上帝帮帮我们吧。”
　　从现在到明年1月，埃斯珀不会是唯一被解职的高级官员。
　　CIA局长哈斯佩尔、FBI局长克里斯托弗·雷和流行病学家福奇都在特朗普的解职名单上。
　　哈斯佩尔因为拒绝公开与所谓“影子政府”计划有关的文件而引发特朗普不满；斯托弗·雷以暴露线人和调查手段为由拒绝公开“通俄门”调查的部分文件；福奇与特朗普在新冠疫情政策上的矛盾则人尽皆知。
　　CIA前官员伯里梅普洛斯（Marc Polymeropoulos）在接受NBC新闻采访时表示，开除FBI局长后，特朗普可能会公开“通俄门”调查部分文件，让民众对调查动机产生质疑，怀疑调查是民主党发起的政治迫害。
　　为了方便进行人事变动，上月，特朗普已经签署行政令，简化开除和雇用联邦政府雇员的条件。今日美国预测，除了福奇，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的负责人和雇员都可能被解职。
　　据ABC新闻估算，拜登上台后需要4000人填补联邦政府管理岗位，其中1200名接任者需得到国会参议院批准。如果共和党继续保持对参议院的控制权，人事任命就将成为拜登面临的第一道难关。
　　在掀起解职潮之时，特朗普还将继续利用剩余的时间指派更多法官，在司法系统尽量留下更多保守派人士。

　　图片来源：皮尤研究所
　　皮尤研究所今年7月的调查显示，自从担任总统以来，特朗普已经在联邦最高法院、13个上诉法院和91个联邦地区法院任命了194名法官，为在职联邦法官总数的24%。
　　小布什担任总统的八年时间内任命了166人，占比21%；奥巴马在八年任期内任命了312人，占比39%。
　　在上诉法院中，特朗普共任命了53名法官，为卡特当任总统（1977年）以来的最高。
　　上月，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资深共和党人麦康奈尔已经承诺，到明年1月3日本届国会终止前，参议院和总统将继续任命地区法院和巡回法院法官，“把盘子清空”。
　　赦免自己？
　　从福特到奥巴马，离任总统在权力交接过渡期对服刑和被起诉人员进行赦免是惯例。
　　美国宪法赋予了总统权力，为除弹劾案之外，触犯联邦法律的人员给予赦免。但赦免不能包括遭到州起诉的人员。
　　克林顿离任前签署了141宗特赦令，赦免了自己的兄弟罗杰、CIA前局长多伊奇等人；小布什离任时赦免了六名“伊朗门”事件的涉案人员、叫停了两项起诉；奥巴马则缩短了330名涉毒人员的服刑期。
　　从前国家安全顾问弗林到前“国师”班农，特朗普有八名前幕僚正面临起诉或者已经被判刑。特朗普可以在过渡期赦免部分“自己人”，同时叫停调查，防止家人和亲信遭到起诉。
　　目前美国法律专家最关心的问题是：特朗普会不会赦免自己？此前，特朗普已就该问题咨询过法律顾问。
　　在特朗普失去总统豁免权之后，美国司法部门可以就“通俄门”特别检察官穆勒提出的涉嫌妨碍司法公正对其进行起诉。除此之外，特朗普还可能面临联邦所得税逃税、性侵、商业欺诈等各类指控。
　　如果赦免自己，虽然不能逃过州级别的诉讼，但理论上特朗普能阻止联邦级别的起诉。
　　而对于特朗普到底能不能赦免自己，美国的法律专家没有统一的答案。有专家认为总统不能扮演自己的裁判员；也有专家认为理论上可行，但由于没有先例，最终或将靠最高法院来判断是否符合宪法。
　　除此之外，《华盛顿邮报》指出，还有一个办法是特朗普在1月20日之前主动辞职，副总统彭斯暂代总统职位。之后，彭斯可以为特朗普及其家人提供赦免。
　　类似操作有过先例。“水门事件”后，副总统福特接任总统，福特上任后对被迫辞职的尼克松进行了赦免，避免尼克松因“水门事件”遭法庭审判。
　　行政令、“埋地雷”
　　据美国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校的美国总统项目统计，在任上，特朗普共颁布了192项行政令，远超奥巴马和小布什在第一任期颁布的147项和173项。
　　今日美国预测，近两个月，特朗普将在移民、钻探、开采、放松环保限制等领域发布更多行政令。虽然拜登上台后可以用行政令更改特朗普的决定，但在森林开采等问题上，破坏已经造成、无法扭转。
　　在给拜登“埋雷”的路上，特朗普还可以解雇司法部长巴尔，任命新人选并指派特别检察官对拜登的小儿子亨特展开调查。
　　特朗普遭遇的弹劾案正是由其对拜登父子的调查所引发。拜登的小儿子亨特曾在乌克兰最大私营天然气公司Burisma担任董事，当时担任美国副总统的拜登曾向乌克兰施压，要求撤换乌克兰总检查长。
　　今年10月，《纽约邮报》报道指出，亨特2019年曾在一家维修店修理手提电脑。电脑档案中一封邮件回信显示，2015年4月，亨特曾安排Burisma公司高层与拜登会面。对于该邮件的真假，美国媒体有不同看法。
　　拜登上台后，如果插手对亨特的调查将涉嫌干预司法；如果调查持续，则能让拜登刚出任总统就面对丑闻。
　　除此之外，由于控制新冠疫情是拜登的首要任务，特朗普与民主党就新的经济刺激法案达成协议的可能性已经接近零。
　　民主党没能在大选投票之前与特朗普政府达成协议，而参议院多数党领袖麦康奈尔在大选前已经警告，协议最快达成也要到明年。
　　在外交上，美国新共和新闻杂志预测，特朗普可能加大贸易战的力度、继续向北约盟友施压、甚至退出北约，让拜登想要修复关系更加困难。
　　由100名现任和前美国官员和竞选官员组建的“过渡完整项目”还预测，离任前，特朗普政府可能会销毁部分涉及白宫和海外盟友劣迹的档案，比如沙特阿拉伯记者卡舒吉遇害案。拜登此前已经表示，将继续就卡舒吉案追究沙特当局的责任。
　　对于从现在到明年1月20日可能出现的变故，今日美国用一句话总结：“前方颠簸，系好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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