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纪念：又是一年ED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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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来都想写关于EDSA革命的相关文字，不仅仅是因为每年的今天，都是EDSA革命的周年纪念日。随着来菲时日渐长，与不同的本地朋友聊天，对于这场革命，被推翻的费迪南德·马科斯（Ferdinand Marcos），以及借助老公人望登顶的阿基诺夫人及其领导的EDSA集团，逐渐有了不一样的认知。当年，阿基诺夫人在领导EDSA革命成功后，面对支持自己的中产阶级，军队开明派，以及宗教领袖等一众拥趸，承诺在马科斯（Marcos）政权经历“黑暗”之后，菲律宾将迎来光明的未来。
然而，无数菲律宾人，已经过了35年了，承诺的“更光明的未来”仍然遥遥无期，该国的政治仍然像以往一样碎裂。与上岁数的老侨和菲律宾本地人士沟通，他们对于马科斯的政权，更多是抱有正面的评价，认为马科斯的时代，尽管是LOW HUMAN RIGHT时代，但是菲律宾的经济腾飞，牺牲Human Right，来赢得自己腰包鼓鼓，成为人见人羡出手阔绰的吕宋客，是很多老一辈人心目中难以抹去的荣光回忆。结合当下的疫情大流行，迟迟未恢复的经济，陷入困境的普通民众，市场里餐桌上猪肉难觅踪影，马科斯的时代，正处于一种“回归”之中，许多菲律宾人渴望回到那个时代，尤其是考虑到自1986年至今的一地鸡毛，原地踏步的酋长政治，不断被周遭邻国落下的经济发展。那么在1986年，革命迎来新时代的前夜，马科斯与阿基诺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纠葛？　　当马科斯（Ferdinand Marcos）在1986年宣布总统大选时，反对派争先恐后地提出一个可以成功挑战马科斯的可行候选人。在当时，反对马科斯独裁统治的人们，推选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候选人。
　　萨尔瓦多·劳雷尔（Salvador Laurel），他是日占菲律宾时期，菲律宾前总统何塞·P·劳雷尔（Jose P. Laurel）的儿子，政治家族出身的劳雷尔，他本人在政治和治理方面经验丰富，经验丰富，但缺乏大众吸引力。与之对应的是柯拉松·阿基诺夫人（Corazon Aquino），他是被杀害的参议员阿基诺的遗孀，随着反对独裁者的政治声浪此起彼伏，这个人物，越来越受到所有不满独裁反对派的欢迎，但是阿基诺夫人同样有短板，在治理和政治方面没有经验。

　　500比索正面上的人物肖像：阿基诺夫人与阿基诺参议员。35年前的革命前夜，在革命大义的携裹下，阿基诺夫人和劳雷尔达成协议，两人将携手，一起致力于推翻马科斯的独裁统治。打下江山后，阿基诺夫人将担任总统，劳雷尔将担任副总统兼总理政府首脑。
　　前提是，如果阿基诺这一方能够在总统大选中获胜，阿基诺夫人表示自己将担任礼节性总统，而劳雷尔则成为总理政府首脑，皿煮内阁的实际掌舵人（类似于缅甸的内阁资政）。这里要科普下菲律宾的政治常识：在1986年EDSA革命前夕，马科斯政权推行的是菲律宾1973年版本的宪法，该宪法最初被认为是纯粹的议会制政府，总统担任礼仪国家元首（例如英国女皇，日本天皇，以及新加坡总统），而总理以政府首脑身份处理政府的日常事务。1972年《戒严令》的宣布，随后马科斯推动的修正案，使得菲律宾从议会制政府变成了半总统制政府，马科斯担任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当时尽管也有总理，但是政府大权依然在马科斯手中，而总理的角色仅限于兼任财政部长和国家经济与发展局局长。从1986年的菲律宾政治版图来讲，劳雷尔是在本土的数年参议员，根深蒂固，多年的律师生涯，以及良好的政治家操守，有一大批朝野拥趸，可以说有和马科斯一掰手腕的潜力，但是因为1986年大选，因为看到了科拉松·阿基诺（Corazon Aquino）的高人望，为了保证能够对独裁者一击必杀，最后，在马尼拉红衣主教的循循善诱下，劳雷尔答应其政党与阿基诺夫人的政党合并组队冲塔，以此牺牲了自己成为总统的梦想。
　　1986年2月25日的EDSA革命，有惊无险的推翻了军事强人马科斯的独裁统治，即使其背后有里根总统撑腰依然无济于事。黑色梦魇已经结束，迎接阿基诺-劳雷尔（Aquino-Laurel）联合政府的，似乎是一片冉冉升起的未来，可以把马科斯（Marcos）“搞砸”的烂摊子重新收拾起来，并完全实现1973年宪法的初衷，那是一个合适的选择——阿基诺（Aquino）的受欢迎程度和对治理的缺乏经验，将使她成为一位优秀的国家元首（吉祥物），而劳雷尔（Laurel）的政治经验使其非常适合担任政府首脑，把握政府航向。
　　然而，屠龙少年中，又有多少能经得起龙窟财宝的诱惑呢？围绕在阿基诺夫人周围的，一大批从龙之臣，包括盟友和亲戚，都怂恿阿基诺夫人废除1973年宪法，并起草了一部新宪法。1986年3月，革命后不久，阿基诺-劳雷尔联合政府，急匆匆颁布了称为“自由宪法”的过渡宪法，该宪法免除了总理的职务，赋予了总统更大的权力。SO，菲律宾的政治架构，完成从总理内阁到总统制的转变，是根据乙沙革命后的宪法确立的。
　　站在今天回望，菲律宾版本的联合政府，最终无疾而终，共患难无法共富贵，哪怕高人望完美人设的阿基诺夫人，亦不例外。劳雷尔，实际上都被他的一次性政治搭档，以及EDSA集团排斥在核心圈层之外，被认为是菲律宾政治中的“微不足道”的参与者——直到今天，提及1986年的EDSA革命，阿基诺夫人的领导革命以及阿基诺家族的绵延不绝的政治生命力为人津津乐道，然而劳雷尔，当初为了大义牺牲自己野望的务实政治家，已经成为了历史深处的一抹苍白。
　　诚然，1986年EDSA革命的事件，对于菲律宾乃至整个亚洲的进步和发展，怎么说其进步意义都不为过，看一看今天还在翻来覆去烙烧饼的缅甸，不得不感叹当年命运对于菲律宾这片土地的垂青。然而，不得不说的是，当年的革命成功，分道扬镳，废除总理，赋予总统更大权力的决定，是一个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其影响一直波澜到今天。
　　阿基诺夫人上台的原因，不是因为她有政治经验，而是因为她被视为抵抗马科斯的标志，人们对阿基诺参议员，为了国家的正义，民族的进步，甘愿奉献生命，表示敬意，人人都自觉心头欠阿基诺夫人——孤儿寡母一张选票。

　　用今天的话说，就是：if we burn you burn with us。从本质上讲，她之所以当选，是因为她的高人气，被认为是一个好的国家代言人，而不是因为她是一个好的政府首脑。她和她的EDSA集团，为巩固权力并有效地使总统更强大的那一刻，将劳雷尔一方赶出权力核心层外的时刻，她实际上成了分裂的人物。
　　翻看当年EDSA集团的一些幕僚对于劳雷尔的攻訏，不外乎是腐败，中庸的政客，缺乏激进的施政纲领，给人感觉暮气沉沉，如此的政客，难以托起菲律宾的灿烂未来。她。上台后破坏了原本谈好的游戏规则。即使是1987年宪法，总理劳雷尔的任职本来都应该被保留，那么，如果劳雷尔有任何问题，阿基诺应该相信议会制度能够照顾好自己。如果发现劳雷尔腐败或无效，他将在当时和那里被议会驱逐。
　　不幸的是，在阿基诺夫人方面，她被一帮EDSA集团所包围，这些人告诉她，如果坚持只担任国家元首，她的政治遗产将会面目全非，于是乎，阿基诺夫人选择赶走了劳雷尔，而将空出来的政府权柄与自己的集团要员分享，企图能保留政治遗产，自己的施政理念长久流传。
　　事实并非如此，菲律宾的政治仍被家族势力绑架，而在威权的灰烬中崛起的菲律宾新总统阿基诺夫人，其近戚远亲，也借助着洗牌劳雷尔，在菲律宾政治的舞台上闪耀。
　　这样的背景，让后威权时代的菲律宾，仍难全面跳脱传统政治结构的制约：面对千头万绪的政府事务，政治素人阿基诺夫人，在家族政治潜流下，以“大企业、天主教教会、公民团体与军方”组建起来的“EDSA改革集团”，注定翻来覆去的都是集团内部，不同派别的议程分歧与利益纠葛，而改革的幅度难以对接社会需求。

　　站在今天的角度回望，马科斯于1986年的倒台，阿基诺夫人的因人废事，象征的不是政治权力从少数家族手上还与人民，而是权力从旧精英转移到另一群新兴的政经精英手里，从打击寡头的军头总统拉莫斯，到借助金融危机C位超车的“穷人的朋友”爱斯特拉达，再到不满于穷人之友而发起政变的阿罗约，再到最后凭借母亲声望收拾残局的阿基诺三世。数十年间，EDSA集团的风水轮流转，然而土地改革，家族世袭，社会平等菲律宾发展的核心问题却始终无法探究，从某种角度来说，正是这些迟迟得不到精英们解决的核心问题，最终成为了拉动杜特地从达沃北上的三驾马车。如今，面对着远比当年亚洲金融危机严重的多的新冠危机，以及进入执政后半程的杜特地，即将到来的2022年，以及下一个6年，这个岛国，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从马科斯的独裁20年，到乙沙革命后35年，菲律宾，经历了一场场梦魇般的国运起伏，可是，噩梦结束的尽头，真的会是光明降临人间么？文末小记：昨天，柬埔寨的某位新媒体同仁，因为描述了不可说的某些信息，被问责的柬埔寨当局以虚假报道造谣生事为由，予以逮捕并移交柬埔寨当地法院。
　　可能新媒体的行文，存在着不严谨或者吸引眼球之嫌，但是其本质还是提醒广大民众及相关部门，提防相关不法行为，然后，发信息涉嫌诈骗的骗子不知下落，提出问题的新媒体人落网了。大道不行，各尽本分，以此共勉，写字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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