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 菲华诗人谢馨诗作选辑

HALO-HALO

叶
能
感
应
花
能
解
语
菲华诗人谢馨简介
　　谢馨 （1938～ 2021年2月21日）菲华著名诗人，菲律宾千岛诗社发起人之一。
　　
　　诗集：《波斯猫》1990年、《说给花听》1990年、《石林静坐》2001年、《礼物》2010年、《脱衣舞》2012年、《哈露，哈露》2015年。
　　
　　散文集：《谢馨散文集》2007年。
　　
　　译作：《爱——丽芙·邬嫚自传》1980年。
　　
　　有声出版：《新诗朗诵》1999年。
　　
　　获奖：诗作四度入选台湾年度诗选。三度当选菲律宾文刊每月佳作。诗集《石林静坐》获2002年台湾侨联海外诗集首奖。2013年获菲律宾作家联盟颁授描辘沓斯文学奖。她的诗不仅柔情蜜意，同时又能绽放豪情逸意，融合古典与浪漫于一炉，汇聚传统与现代意识于一体，这就是谢馨及其诗作所给予菲华诗坛，乃至整个世界华文文学界的某种非同一般的启示和感悟。

《哈露，哈露》

混血儿的风姿便如是

闪过我脑际——融和着西班牙的

美利坚的，中国的

还有茉莉花香

飘扬的吕宋岛的……而混血儿

他们说：都是

美丽的

也是象征一种多元性的

文化背境——不同的

语言、迥异的风俗

习惯、宗教信仰

和生活方式……像各色人种

聚集的大都市，充满了神秘

复杂的迷人气息

又像是

一个热闹的大家庭

Home sweet home

充满了笑声，欢乐

与爱。在信奉天主教的国度

人口的节制，是违反

上帝的意志。而传统的

东方思想，又是那样重视

家族的扩充和子孙的繁衍…

其实，这是一个庆贺丰收的

嘉年华会啊！

家家张灯结彩

处处歌舞通宵

看！那么多

那么多艳丽的色彩——红、橙、黄、绿

靑、蓝、紫……都在我杯中

闪耀

注1)Halo Halo，菲语混合之意。此处系指一种冷饮甜食。以各式蜜饯、果冻、牛扔、布丁、紫苎、米花等渗碎冰、冰淇淋搅拌而成。

《虎尾兰》

仿效兰花手的婀娜

描绘兰花叶的飘逸

野草般的粗俗竟被冠以

刚柔并济的芳名

（小心！花能解语

叶有感应！）

看！盆栽中央冒出

一支叶茎，挺直向上

愈长愈高  还结了许多

小小的蓓蕾  黄昏时分

逐渐缓缓

绽放出白色的花瓣

幽香四溢...直到...

直到现在我还闻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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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血儿》
　　血，只有一个颜色
　　怎么混
　　还是红的
　　可是——
　　曾祖母最贴身的一块中国古玉的
　　绿
　　却在你的瞳孔内闪耀着  那是
　　你们的传家之宝
　　在东方，是异常罕见的
　　在西方，沿着
　　你斜斜上翘的眼梢
　　人们总奇怪
　　何以把麦穗照得金黄的太阳
　　却染不黄
　　你黑檀木似
　　的乌亮的发丛？
　　而当你的父亲，在一次远行
　　把种子从北地带到
　　南国
　　你的皮肤即从未懂得什么叫做
　　雪的苍白。无需躺在沙滩
　　曝晒，即呈现
　　一片自然的浅棕色的
　　健康美
　　如此缤纷的色彩似乎仍不能满足
　　人们的好奇
　　他们还会爬上
　　你的鼻梁和脊骨去
　　寻根
　　觅源
　　看你的忧郁是属于地中海的蓝
　　你的愤怒
　　黄河的黄
　　听你的笑声是属于爽朗的西方
　　你的沉思
　　深邃的
　　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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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棉被》
　　当然我无意
　　重覆抽丝
　　剥茧的过程：由蛹
　　至蝶，远溯至
　　老庄底梦境
　　我只延着丝路，寻觅
　　温柔乡
　　的位置：彩绣的
　　地图，在被面
　　勾勒出东方
　　旖旎的经纬。织锦的
　　罗盘，由纤细的花针
　　指向古典
　　琴瑟的一丝一弦
　　点燃一只红烛。低吟
　　        一首蓝田
　　种玉的晦涩诗篇
　　啊！温柔乡
　　云深，雾重
　　虚无缥缈如芙蓉帐
　　闭上眼，依稀听见
　　春水暖暖
　　自枕畔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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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结》
　　催眠之后，依然难以诉诸语言
　　和文字。啊！中国
　　你是我潜意识最深陷的恋母
　　恋父的情结。回到螺祖第一只
　　春蚕的襁褓时期，或能阐释
　　我内心曲、繁复的纠缠
　　和挣扎。在血
　　浓于水的心电图表上——红线
　　牵的、绿云编的、金线织的
　　银丝盘的……迂回
　　如山、蜿蜒似水全是
　　我对你
　　绵延萦绕不断
　　理还乱的缱绻思念。啊！
　　中国，我用古老
　　结绳的方式向你倾诉
　　你能以先民的直觉寻出
　　我成长的脉络和错误的
　　癓结吗？作茧
　　自缚的矛盾，莫非是历史
　　变迁的后遗症，网罟之因
　　莫非是
　　朝代风云的阴影。但我的忧虑
　　毕竟是多余的：万象
　　纷杂的思绪中，我以摸索出壹
　　以贯之的方向和途径——纤柔的
　　步履，执着地
　　仿效你华夏底韵致。且在每一个
　　转身的姿态，每一个
　　低徊的流盼里，中国啊！
　　中国，我痴迷地模拟
　　你
　　汉唐的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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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瓷》
　　原是火和土共同塑造的
　　灵魂
　　     以龙凤之姿
　　     以古典之影
　　     以不凋之花
　　展现于清纯
　　浮印于浑圆
　　如此冷静
　　如此以不变应万变
　　请以温柔待我
　　抚我 以洁净之手
　　顾我 以喜悦之目
　　恋我 以虔诚之心
　　经不起打击
　　我会为你碎成片片
　　且你终将
　　难以弥补悔恨的裂痕
　　甚至 你哭泣一个春天
　　甚至 你把乾隆皇帝请来
　　多少朝代的帝号升起又没落
　　多少世纪的烟云聚集又消散
　　而我也只能这般
　　有所不为地
　　等候
　　和
　　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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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具剑》
　　当宝剑出鞘
　　你是先听闻雷声
　　亦或先见到闪电
　　风起云涌之际
　　时空划下的是——
　　那一位豪杰的
　　名字
　　剑胆照琴心
　　曾是怎样的激情与温柔
　　慧剑斩情丝
　　又是怎样的悲戚和无奈
　　而在英雄时势互为因果
　　演变的数千年后
　　你是否仍能感知
　　战国风云
　　大汉威震
　　的光耀与锋芒
　　自一柄古老的玉具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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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钮扣》
　　能否寻出修身
　　齐家的关键
　　自我的瞳孔，感知
　　冬暖夏凉的
　　秘诀。至于
　　经国大事以及天下承亡
　　接续，与乎一颗
　　小小钮扣的
　　关系，也是有迹可循的：
　　那样轻微的刹那的手指
　　尖端的抚触，那样
　　童稚的好奇的充满游戏
　　性质的按动竟然是一个
　　开始一个爆炸一个发现一个诞生
　　一个毁灭——
　　核子战争的后果
　　而紧紧缠绕如胸膛
　　盘花扣般的
　　却是罗裳
　　轻解挑逗，门户半开
　　半闭的神秘
　　轻薄的丝绢如浮滑的少年
　　一泻千里势如
　　破竹无可遏止的
　　情欲
　　于是我们必需遵循礼教
　　与道德的规范，把持
　　乾坤运转的
　　枢纽，看
　　红线女促成
　　一双双
　　一对对
　　搭配齐整门当
　　              户对的
　　好姻缘——他们的
　　眼中，只有一个对方
　　        只有一个依附
　　在他们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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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斯猫》
　　我伸缩的瞳孔在黑暗中见到些什么
　　东方一古老国度的神秘以及你前世
　　再前世
　　许多世结下的宿缘
　　在光映七彩的白昼
　　我是九命回旋阴阳界的异端
　　三度空间的岁月闲适入丝绒椅垫
　　望过鱼缸的海洋 鸟笼的
　　天空 有人前来向我索取
　　第六感之外的预言
　　灵视的触知岂仅一双
　　狐媚的眼 隐喻般
　　你蛊惑于我谜样的姿态
　　说我是 雾
　　说我是 女人
　　说我是童话中诡谲的魔毡
　　披头的形象有梦大狂放
　　蓬松的容颜有云的飘逸
　　意兴来时
　　你会为我悉心状扮——
　　系一个小银铃向出叮叮的情韵
　　扎一个蝴蝶结飞出翩翩的爱念
　　孔雀王朝浮华的羽翼夺不去
　　我的专宠 当我雪印花瓣
　　悄静的步履踩汝踩入
　　踩入妳最最纤柔
　　最最深微的
　　潜意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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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绛唇》
　　而我真如一阕
　　小令，婉约缠绵
　　深印
　　于你脑际
　　永不褪色
　　红了
　　樱桃的往事
　　你一遍一遍回味
　　反复背诵
　　吟咏
　　纵然
　　红尘若梦
　　为你
　　我仍将再赋
　　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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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眉》
　　已然牢记你有关妇德
　　妇容的诸般叮咛：每晨不忘
　　对镜临摹
　　柳体书法纤细
　　秀丽的笔触，甚至
　　黑色的深浅亦遵循
　　淡泊宁静
　　如五柳先生的人生观
　　飘逸自然的
　　神态，当然是属于
　　悠悠的
　　南山面貌了

编辑排版 | 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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