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手机没有“前世今生”

　　

文 | 互联网指北

一部手机如何做到同时得罪女性和男性，小米用9月推出的新手机Civi给出了标准答案。

在雷布斯的微博评论区里，人们的讨论主要走两个方向，一方面，直男居多的“米粉”开始解构小米所谓的“女性向”的第一步——颜色，认为粉色其实早就可以被解读为猛男专用，被主动引导向“专为女性设计”“怦怦粉”显然是在为手机增加“性能”之外的消费驱动力——“恰饭＞品质”的内在逻辑昭然若揭。
相反观点则认为，将“女性手机”定位为偏重“好看”且削弱硬件配置上的要求，采用符合传统女性认知的粉色，过度强调美颜功能以及对于机身的修饰，这简直太拘泥于女性不懂技术的传统认知了，甚至有很浓的蓝绿厂风格。

（可以从评论中看出网友对小米Civi的不买账）
所以在很多人看来，Civi这款新手机（或者这条新的产品线）在当下的行业环境氛围里大概率已经没有了未来，因为人们实在想象不到这个尴尬的产品定位，到底能打动哪个群体的消费者——总不能真的和红绿大厂硬生生地抢吧，那可是人家深耕快十年的基本盘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女性其实并不是唯一不断被手机厂商觊觎的消费群体，市场上还有一个诞生更早“群体专属手机”至今仍然活跃在市场上，同样在密集的广告投放中被手机厂商们寄予厚望。唯一的区别女性手机特征鲜明，而后者所预设的消费场景实在是很难让人理解，以至于大多数人都是通过梗的方式来形容记忆。
它们的名字，叫做“商务手机”。
　　被“耽误”的商务手机
如果说人们知道女性手机并不能代表女性的实际需求，是因为人们多多少少对女性都有具体的感知与印象，那么商务手机的存在则代表了另一种迷思：我们虽然同样能够从广告所构建出的消费需求与消费场景中，感受到外界对于“商务人士”这个群体的刻板偏见，但“商务”这个充满精英色彩的词语却是自带距离感的，就像电子商务、商务公函、商务大厦……
不对劲归不对劲，普通人还真没有自信对这些刻板偏见进行具体地反驳，也认同需要对这群人的生活场景添加想象力：被各种看不懂的专业术语包围着的人，总会有些不同寻常的讲究吧。
8848钛金手机就被很多人认为是“商务手机”的典型样本。
作为最有大众认知度、电视广告投放量最大商务手机之一，在B站鬼畜区有50页以上关于8848手机的鬼畜视频，鬼畜素材来自于8848投放于CCTV的广告片段，其中最高播放量达到150W+。人们通过要素拼接（包括在这些视频的弹幕和评论）等方式，表达着对8848宣传文案的不理解：
钥匙与手机分开10米就自动报警，那看来商务人士的家也不算大？是什么需求让人想用两个系统以区分工作与生活？为什么加密通话防止泄露隐私这些手机的基础功能可以与“成功”挂上钩？

可以说当8848跟随广告语里男演员沉稳的低音炮，不断出现在各种都市文学风浓郁的场景里时，人们往往会不自觉地带入“艺考老师”或者“甲方爸爸”的角色当中，明知道对方肯定有演和夸张的成分，但难免会担心自己是否还真会错过点“真东西”，毕竟自己或多或少确实听说过关于“商务”的奇闻异事。

（也有从手机本身的技术配置上来较真的网友）
不过，如果纵观商务手机发展历史，我们其实可以发现，像8848这样大走都市文学浮夸风的产品设计，以及人们因此对“商务手机”所产生的偏见实际上是整个行业发展到非常后期的产物。其刚刚诞生的阶段，商务手机并没有肩负起“人们对商务精英的生活方式进行充分想象”的职能，也没有脱离手机“怎么帮助人们便捷地完成信息传递”这个核心场景。
首先从手机发展历程来看，直到上世纪末大部分人使用的手机依然处于“电话状态”——没有太多“交流”之外的娱乐功能，能打电话、收发短信已是较为完善的机型——这样的产品定位让手机成为了一个非常特殊的商品：
由于“信息交流”还没有成为当时人们高频的日常需求，制造商们缺乏推动手机成为大众消费市场里的快消品的动力；由于产能和应用场景的有限，消费人群构成天然地会向高收入、高学历、新兴产业人群倾斜。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作为“准奢侈品”的手机行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刻意去区分“平民手机”“女性手机”“老人手机”“商务手机”，与此同时又天然地融入到“商务”的场景中。毕竟除了商务，也就是有“装大款”这个消费理由看起来最充分了。

（1998年黄宏的春晚小品，设计了一个买手机被老婆数落的剧情）
更何况在那时，只要有更好的“商务解决方案”，商务人士们也很愿意抛弃“手上的电话”，拥抱新生事物。比如PDA（Personal Digital Assistant，个人数据助理），另一个名字也叫掌上电脑，其主要功能包括收发邮件、建立日程、备忘录等等。
商务手机这种细分产品真正出现，需要一直等到2000年之后PDA功能逐渐被融入手机之中的时候。在此时，黑莓手机的出现让人们第一次意识到了商务手机的强大（那时的商务手机还是以完善的商务功能著称的），也就是这个原因，在按键功能机还在普及的时候，“智能机”也成为了商务手机的另一种说法。

（直到现在，黑莓手机仍然承载着人们对于一个合格的商务手机的大部分想象）
早年的黑莓手机——那时还没有通话功能的黑莓产品可能还不能被称作手机——在商务上发挥的作用至今依旧被人们所津津乐道。譬如盛传在9·11事件中，即使没有邮件与通话功能，作为寻呼机的黑莓依旧成为信息传输的主要负载，为美国政府提供了极大地便利。从这以后，黑莓成为政界与商务界人士的“必备品”，商务机的概念也开始产生了萌芽，“稳定”、“安全”也从那时起成为商务机离不开的关键词。
后续的黑莓手机在诸多西方政商界精英的背书下得到社会的认可，王自如在视频中就认为，奥巴马以美国总统的官方进行背书成为黑莓手机全盛时期的标识，黑莓手机也如愿以偿地坐上了商务手机这一细分手机门类的王座。

（黑莓第一款可通话设备5810）
同样，商务手机在国内的本土化进行也呈现出一个从非手机到手机的流变过程。
说起国内商务数字产品的启蒙，掌上电脑是一个逃不掉的产品。抛开杜国楹本身魔幻的创业背景不谈，像文曲星、e人e本这样的数字产品在当时帮助商务精英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便携办公这一特殊需求。

既然谈到了电视广告，那么一款新式的商务手机也在不久之后通过电视广告刻进了国人的DNA——金立智能语音王。
金立智能语音王几乎可以算是一代人的童年记忆，甚至可以说很多人是通过这一广告才第一次知道了有商务精英这种群体的存在。这条广告也可以说是展现出了“手机厂商眼中的商务人士对于一款商务手机的基本需求”：外形奢华、便捷式输入、信息安全。
外形奢华，就是要通过手机凸显出商务人士所谓的尊贵身份。在金立智能语音王中就表现为诸如“跑车造型”、“水晶翻盖”等等具有奢华生活的外形符号。

输入方便和安全性几乎可以囊括所有商务手机的实际功能。从当时主流手机都为按键机的大背景来看，语音和手写也可以说是从输入端降低了手机使用对于使用者教育水平的限制，按照广告里的应用场景，彼时的智能语音王甚至可以看作现在各种智能语音音响的前身（误）。
至于安全性的解决办法，当时的厂商们普遍认为双卡双待是较好的解决方案，一方面，当时的手机还不存在现在的OS操作系统，另一方面，相比于大多数还只能支持一张电话卡的功能机，双卡双待的设定也一定程度上能够完成工作生活分开的商务需求。

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至少在功能机时代，商务手机是一个拥有进步色彩的产物。在大多数手机功能有限的情况下，商务手机确实可以更便捷地做到讯息的输入，也更方便的收发电子邮件。而调整电子邮件收发使用权重等细节，又显然是开发者们是对商务语境充分阅读的结果，这是目前很多所谓“定制机型”都没有做到的细致。
只不过商务手机在广告呈现的浮夸（其实更多是广告主们精准筛选目标受众的结果），让这些在当时值得关注的功能被忽视，奢靡的画风反而成为一代人的记忆。
不过，随着iPhone问世，大部分人们能想到的功能被聚集在真正的智能机以后，商务手机这个概念本身以及以智能机为载体诞生出的商务手机，就需要我们进行重新审视了。B站鬼畜全明星8848就诞生于这一时期。
相比于功能机时代的商务手机广告，8848的宣传点并没有给出太多实际的需求。
从老生常谈的外形设计来看，8848依旧延续了大众对于商务人士的想象：使用一些象征尊贵人士的符号来凸显手机的豪华与别致，比如所谓的进口小牛皮或鳄鱼皮、手机背面镶嵌一个机械手表机芯，造型以菱形为主而非主流的矩形边框。

作为手机的8848，从整体看来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提升产品体验的功能，更多强调“商务”旨在营造一种商务人士的生活氛围，例如人机分离十米自动报警对应的场景是忘带手机，隐形拨号、加密通话以及双密码双空间对应的则是商业机密的保护，但双密码双空间等设定在小米、华为等大众品牌机中也已经得到了实现。
当然功能机时代的商务手机的独特优势在于信息输入端的便捷性，这种独特优势在智能机时代已经逐渐成为手机的“标配”，比如手写、语音识别、拍照OCR等在最基础的智能手机上都可以做到。智能时代的商务机要想再突出自己的优势，确实只能从生活场景上下手。
但这也并不是一个安全的方向，原因我们已经看到：8848所搭建的使用场景过于悬浮，并且这些功能是否真的实用，也不得而知。

另一个让8848处于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的原因在于，从一开始8848的定位就在苹果和威图之间。在8848之上的威图通过把手机打造成奢侈品并提供私人管家服务而成为少有被认可的商务手机之一。并且，威图也凭借实打实的做工以及独一无二的服务做实了奢侈手机与商务手机这两个细分品类。
这种产品体验是能够依靠电视购物就能够获得的吗？恐怕8848自己也没有多大把握，更别提后期跟进的金立M2017等对标产品了。

　　商务手机有“未来”吗？
正如上文所说的，功能意义上的商务手机只存在于过去的功能机时代，它甚至没有“现在”：当智能机已经可以满足大部分商务需求时，高端商务手机还能发力的点也就只有朝“尊贵”的外观前进，可消费者却不一定买账。
2016年中国消费者协会经过调查之后指出，8848钛金手机涉嫌虚假宣传，广告中的“5系钛合金”稀有金属的说法根本不存在，其机身采用的只是普通的工业纯钛或钛合金，另外，8848所用的蓝宝石玻璃和蓝宝石水晶玻璃材质，8848钛金手机在线下实体店却将其宣传为“蓝宝石”。
另外，自媒体“熊出墨请注意”推测8848的年销量在10-20万之间，这一数据甚至没有华为、小米、OV等品牌月销量的零头。同时，8848还推出了低于万元的新机型M6灵感版以提升销量，但这又多少显得有点高不成低不就了——仅在8848新机推出后4个月后发布的iPhone13Pro Max都把价格定在万元左右，8848以及其他所谓高端商务手机就再难以标识出自己的特色了。
那商务手机还会有未来么？
折叠屏或许是商务手机在智能机时代发展的另一种思路。在这方面，三星、华为是相对说来投入了不少力气来发展的。
比如说三星的W系列手机，就一直在尝试将商务与折叠屏勾连起来。在10月13日发行的新款W22以及其他配件中，可以窥见三星从商务手机的功能性以及外观性两方面所做出的尝试。
仅从功能性来说，三星专门针对折叠屏推出了配件S Pen，以解决大屏与手指不好控制之间的矛盾，为用户在使用折叠屏进行输入信息等操作时提供便利。虽然说苹果早已推出Apple pencile来适配iPad的输入，但当手机屏幕越来越大时，笔的加入或许是解决输入便捷性较为直观的方式，这也可以看作是手机发展的一种循环 ——功能机时代的商务手机就是以这种方式提高输入效率的。

（早期手机手写笔）
为折叠屏提供的另一个提高工作效率的场景就是分屏协同工作。在三星官方的宣传图中，全部展开的屏幕可以支持三个应用同时呈现，在文案中也都是将“关注新闻”、“主持会议”、“观看合同”等使用场景集合在一起来勾勒出商务精英人士的工作使用场景。

我们可以在华为的折叠屏手机上看到相似的思路，通过大屏来提供更多维度的交互体验，以此来提高商务办公、讯息传递上的便利性。在B站UP主钟文泽测评华为2021年新机Mate X2的视频中也可以看到，当钟文泽进行分屏操作时，很多弹幕都表示“iPad直呼内行”。

这么看来，将折叠屏手机与商务手机联系在一起似乎是一种“必然”：一方面，折叠屏技术的精细化使得其较高的售价将目标群体指向了商务人群，另一方面，越来越大的屏幕让手机逐渐“平板化”，其所应有的生产力相应的也随之提高，手机“办公化”日渐成为趋势。
从上面的分析中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商务手机这一概念是在功能机时代的大背景之下产生的，并且商务手机的功能特点就是提高讯息输入、安全性与传接的便利性。但随着这一概念引入国内——加上品牌在电视上狂轰滥炸的广告——商务手机逐渐走向了外观奢靡的另一端，其自身对信息处理的便利性逐渐被忽视。
而随着iPhone以及后续智能机的出现，大部分商务手机可以处理的工作已经实现了在大众品牌机上的普及化。因此，商务手机一度被认为是“智商税”，亦或是“不存在的概念”，这也就是8848被全员嘲讽的原因所在，而比其更针对精英、提供一对一专属服务的威图则以“奢侈品”的定位站住了脚。

（来自知乎“蔡小帅”）
而至于折叠屏是否会继续与商务这一标签继续联系在一起目前看来还不好说，因为折叠屏手机在功能上最大的瓶颈并不在于手机本身，当多屏联动办公处理信息已经成为一个普遍趋势，那么在这种趋势下，折叠屏如何应对自己逐渐“平板化”的走向就是需要注意的问题。另外一个尴尬的点则是，用折叠屏的价钱几乎可以买到一个不错的手机和一个平板，如何处理产品定位、价格以及探索更具有场景意义的功能，就是未来需要思考的方向。
所以，商务手机现在是否已经成为一个“伪概念”，现在还不好说——它随时可能凭借新的技术或场景适配来找到新的发力点。
参考资料：
【1】钟文泽.【小泽】华为Mate X2详细体验：最好的折叠屏手机.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Sh411r79a?share_source=copy_web
【2】钛媒体.一代巨人终迟暮，回顾黑莓手机36年来的那些经典产品.
https://www.tmtpost.com/4244901.html
【3】王自如.【科技相对论】我的黑莓记忆.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IaL79kWhSHg
【4】个推大数据.折叠屏手机，瞄准了“谁”？
https://36kr.com/p/981604234603778
【5】8848钛金手机原版广告【1080P】.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rs411r7XP
【6】雷人电视购物广告系列：金立语音王A350手机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qb41127wQ
【7】过去的电脑弱爆了，E人E本新广告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Qx411c7zU
【8】熊出墨请注意.“贵”族8848的没落之路.
https://www.huxiu.com/article/26034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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