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内推、当模特，互联网人疯狂做副业

深燃（shenrancaijing）原创
作者 | 王敏 唐亚华 宛其 邹帅 李秋涵
编辑 | 李秋涵
2022年，你考虑做个副业吗？
疫情之后，环境变幻下，人们做副业的热情持续高涨。根据此前猎聘大数据研究院发布的《2020年90后职场人洞察报告》，有近五成的90后有副业，从业人数比例最高的是微商、撰稿、代购、设计。而在智联招聘发布的《2020年白领秋季跳槽及职业发展调研报告》里也提到，新型灵活就业成为不少职场人的选择，有32%的白领甚至认为可以“转副为正”。
这样的热潮或还将持续。根据媒体报道，爱奇艺、百度、快手相继被曝出裁员消息。同时，快手在内部宣布调整员工福利，包括缩减员工住房补贴的覆盖范围、取消免费下午茶和三餐等。在互联网大厂纷纷降本增效、缩减开支的大背景下，“副业”也成为了社交媒体平台上的高频词汇。
互联网大厂人到底在做什么副业？怎么做副业？收益如何？
深燃和六位正在疯狂做副业的互联网人聊了聊，他们中有的人利用大厂员工的资源，做简历优化，求职培训，获得不菲的收入；有的人做起了内推的生意，高峰期一个月能收入超10万；有的人瞄准了炒股，亏损5万只当交学费，今年准备继续加大投入；有的人因为不错的自身条件，兼职模特，慢慢拍起了广告，有了意外的收获；还有的因为兴趣爱好，开发出了围绕占卜的副业，在公司裁员时期获得了额外的安全感。
以下是他们的故事。
　　简历优化、面试辅导，我帮大学生进大厂

刘威 | 某大厂程序员 29岁
大学毕业后发现工资没有房价涨得快，我就开启了副业生涯，到现在已经好几年了。一开始是接外包项目，朋友开公司承接项目之后会分给我来做。
据我观察，互联网大厂员工做副业很常见，很多培训机构也会请大厂程序员做技术辅导课讲解，我身边也有一个做副业的圈子。不过，我还是会避开公司同事，毕竟谁也不想被公司HR盯上。
接外包项目时，有人可以不间断不怕累一直做项目，一个月靠副业就能赚大几万，我最高时也能做到和主业收入持平。虽然来钱快，但太累了，我时常得做到半夜，有时还会影响主业。我丢不下主业，所以也一直在思考副业怎么转型。
2021年春招前后，我开始从面试官的角度，帮助想进大厂的人梳理技术思维，做简历优化和面试辅导。
这个新副业，是我根据自身的经验、能力、资源选择出来的一条最优解。在大厂待了几年，原本自己对于大厂面试就经验丰富，而且我有认识的HR朋友，身边的同行程序员也比较多，请他们喝几次下午茶聊聊，就能了解到当前招聘市场的情况以及对人才的要求，遇到好的机会还能帮候选人内推。

我拥有的经验和资源表面似乎并不是高度稀缺资源，却是很多想要突击进大厂的人所欠缺的。近两年，大厂的光环虽然在消退，但依然是程序员们拿高薪的地方，而且竞争越来越激烈。
来找我辅导的，通常是一线城市大学生和海外留学生，他们进大厂的意愿强烈，但对大厂面试的认知很浅，因此也愿意付费。每个人的具体需求不同，价格也不太一样，我会根据自己需要耗费的精力定价，价格一般在几十元到几百元之间。
现在，这份副业的收入能达到主业收入的20%左右，而每周花的时间不会超过10个小时，相对比较轻松，我的理想情况是能达到主业30%左右就可以。
尽管财富积累还是没有追得上房价上涨的速度，但我现在做副业，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把赚钱放在第一位，而是有了权衡和取舍。辅导海外留学生，还能打个时间差，排在晚上下班后进行，但我最晚只会排到凌晨2点，如果时间紧张，就推荐给副业圈子的朋友。
做这样的取舍，是因为一方面我要在工作之外，分出一些时间给自己成长、健身，还要分出时间陪伴家人和孩子。
另一方面，尽管今年大环境不好，但我带的团队暂时还没受到影响，能给公司带来盈利，不算是边缘化业务，还相对稳定。我觉得有所谓“35岁危机”的人，往往都是自身竞争力不够强。我目前还没有强烈的危机感，但如果以后真的受影响，我可能会考虑当一名B站UP主，讲一讲这些年的大厂经历。
　　偶然开发的占卜副业，在公司动荡期给了我安全感

21公克 | 某互联网大厂员工 31岁
我是2018年进的某头部互联网公司，做市场和运营工作。疫情之前我也做海外代购，但这两年代购业务滑坡厉害。
2021年前半年，我开始在小红书上发笔记，我比较喜欢国学、玄学，我就发了一篇笔记，说有没有喜欢玄学的人，可以跟我一起学习，没想到好多人很喜欢。
我的账号突然之间爆了，有一些粉丝看出来我会占卜，私信问我能不能给他们预测一下。就这样机缘巧合地开拓了我的新副业，给人在线上占卜，测算和解答他们关于事业、姻缘、健康等方面的一些疑问，还涉及一些国学探讨和心理疏导。
我家人在这方面研究多年了，现在我哥哥是我的合伙人，我们两个人一起经营这个副业。我的粉丝里女生特别多，感情问题是她们的核心诉求。定价上，目前是一卦200元，如果帮他们做一些化解等，会额外收费。咨询时间定在当天之内，我一般不看隔夜卦。
事实上，人永远都有困惑，我们基本上不愁客户。我手里现在主要是一些老客户和熟人介绍，几个月以来收入源源不断。我测算过，我们两人最多一天能接20单，从早看到晚，从2021年5月份到现在，收入大约有10来万元。

做这个副业偶尔也会遇到一些糟心事。我遇到过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说她来测算的钱都是借的，男朋友要跟她分手，我给她测完了之后说她男朋友对她没那么真心。她可能接受不了，很生气，就说我算的不准，要求退卦金。
要回卦金在我们行业内是忌讳，我跟她说，可以退，但至少要留哪怕一块钱。后来经过一番拉扯，我给她退了。那个女孩隔了很长时间还给我发消息，对我恶语相加，后来我们就互删微信了。也有一个人算完之后收费时说，“不是免费的吗？”后来我也懒得计较，就说你随手给一点卦金吧，对方就给我转了2毛钱。但这些都是小概率事件。
前段时间我们公司做了一些调整，也裁员，工作方向不是很清晰，我就很焦虑，睡不着觉，掉头发。同时，我还连夜加班，结果生病了，最开始发低烧，我想着吃点药就好了。正赶上内部动荡，我不想老请假。结果拖了三天一直不好，我去医院才发现是肺炎，最后住院了半个多月才见好。
人一生病就觉得工作没那么重要，这时候有一个副业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我在病床上躺着，也没有影响收入，在线上还能给人占卜，这给了我很大的安全感。
我觉得不管是不是大厂的人，只要对自身收入不满意，都可以借助互联网去开辟副业。在当前的环境下，最好是把本职工作做到极致的同时，去学个一技之长，毕竟技多不压身。
　　炒股亏损5万只当交学费，今年准备继续加大投入

周岩 | 算法工程师 26岁
我是一名大厂程序员，除了做好本职工作之外，还会专注股票理财。
2020年刚入职，正好碰上港股上市潮，很多券商会来公司协助我们办银行卡，还会手把手的指导我们如何操作。这直接促进了像我这类刚入职的新人，把攒下来的钱存到券商手里去。而且同事们手头的现钱都比较可观，我发现身边的同事基本上没有不投股票的。我自己去年主攻两个券商APP，加起来共投了15万元左右。
算起来，我是在研二开始接触基金理财，主要是用奖学金去投资。不过，那时对理财没有风险概念，刚接触就只买了一支基金，把积攒的三万块钱全投进去了。好在当时行情比较好，每天的利息大概够我吃一顿饭，让我觉得挺神奇的。
所以，从2018年到现在，我都没有断过做理财投资。
正式工作拿工资之后，我把大部分现钱都投到股市了。今年元旦还复盘过，我去年大概亏损了5万。不过，我对股市还比较乐观，这些损失的钱只当作交学费。而今年我准备继续加码，预计会投入50万元到股市。

在公司，我不会和同事交流股票，最多在别人追问时搭上几句。平时则会和一位高中同学交流，我们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投入到炒股中，会从各大平台搜集各种股票信息，关注新闻，每天的《新闻联播》都是必看的节目。
过多把精力和注意力放在股票上，其实会影响到主业。比如，每天股票开盘或者收盘时段我都会盯着手机不停的刷，再做分析，上班也会忍不住去看，但又怕同事们发现，工作起来心惊胆战，长时间下去，本职工作的效率肯定会打折扣。
最近我在思考，如果我把这些精力放到提升主业上，得到的价值回馈是不是也不错，毕竟，我才毕业一年半，业务上还有很多提升空间。但目前还没想好具体平衡的方法，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是不会放弃股票理财的，会把它当作长久的事业来经营，甚至还在规划，如果在35岁被大厂“开除”，会选择专职炒股。
除去理财，我还会在职场社交平台上充值会员，经营内推。我发现在职场社交平台上更新完善简历之后，有不少人会主动来咨询求职，我也会主动找一些优质职场人士，问他们是否需要跳槽。一年半下来，我向公司推过超100人，成功入职的只有两三个，不过也拿了3万左右的介绍费。
　　开淘宝店、做短视频，收入与主业基本持平

小红书博主@小张张XX某互联网大厂运营 30岁
我们公司整体情况还可以，只是一些效益不太好的业务线，在慢慢裁员。
我决心开始做副业，是因为之前经历了一次调岗。当时所在的业务线效益不好被裁掉了，我们只好转到新业务线里，从头做起。这对我的影响很大，让我开始意识到，不管是为了多挣钱，还是为了稳定，我都应该有一个副业。
副业我想了两个方向，短视频和电商。
因为我本职工作就是做短视频，还在好几个大厂工作过，干脆就利用自己的专业技能，给自己做短视频。内容就是分享工作经验，包括“在大厂工作是种什么样的体验”之类的话题，在小红书上很火。有了一些关注度之后，我就收费改简历、提供面试指导，把流量导向私域。

电商方面我选择做印刷品，设计定制一些帆布包、明信片、T恤等等，自己对接了一家工厂，我和爱人一起打理。
淘宝店总的来说还是花了一些时间的，因为我的主业很饱和，我自己也是管理层，白天几乎没有时间处理店铺，有时候淘宝上的消息都没法及时回。晚上九十点钟到家，拍视频、剪视频、处理店铺的事情，怎么也要拖到凌晨两三点。
好在收入还不错，两个副业加在一起，和我的主业收入基本持平，淘宝每个月也稳定在600单左右。做副业的事，我对同事也没有隐瞒，毕竟我也是利用自己的业余时间，凭自己的本事赚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甚至我还邀请他们去看我的视频，给我点点赞。
以前总是担心自己会失业，有了副业之后，我更自信了，对自己的主业也没有那么焦虑和恐慌。在互联网行业工作，我自己所在的这条业务线，升职加薪是很难的。我自己也很清楚，给别人打工永远挣不到什么钱，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两条腿走路，总是更稳一点。
　　双休日做摄影模特，偶尔请一天年假出去拍摄

绫酱MizunoAya | 某互联网大厂程序员 27岁
上大学的时候，我偶尔会接一些约拍。工作之后有摄影师找，我就拍一拍，今年正式开始多接单了。
我的本职工作是程序员，早上10点到-11点上班，晚上9点下班。工作也没有外界传得那么苦，一般来说可以保证规律作息。因为我工作的时候也很投入，效率比较高，下班和双休的时候也就有精力做别的事。
模特工作基本上分为厂家寄拍、探店、品牌广告、摄影师约拍。一开始我会主动私信摄影师，把自己的作品发过去，然后就和一些摄影师“互免”，也就是他免费拍我，我免费当模特。互免了大概一两个月，我的作品多了，小红书也经常发，一些厂家、品牌就会主动找上来，慢慢地会拍广告片。我拍过奶粉广告、女装广告，甚至还拍过月子中心的广告，这个副业还是挺有趣的。
拍摄的时间都放在周末，一般是下午开始拍，晚上6点就可以收工。之前有一段时间单子特别多，三个月的周末我都排得满满的，基本上两天要拍三四场。工作日是肯定没有时间的，不过碰上价格特别好的单子，几个小时上千块钱，我也会请一天年假出去拍，不赚白不赚。

其实这个副业，赚的钱跟我的主业收入完全没法比，一年也就几万块，就是额外赚点零花钱，正好自己也比较喜欢拍照。如果全职踏踏实实地做模特，收入是很不错的，我朋友也问我要不要辞职，专业做模特、做网红、做直播，但我觉得副业就是副业，爱好就是爱好，我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本职工作，其余的时间来做一些不怕失败的事情。并且我也很热爱自己的本职工作，让我放弃做大厂程序员，去做网红，我还是不太放心。
很多关系好的同事也都知道我做模特，有时候发朋友圈别的同事问，我也大大方方说。因为我就是自己业余时间做，不是签约哪家公司的模特，如果是签约模特，需要跟公司报备的。
目前我就是希望一边做自己的喜欢的事情，一边赚赚零花钱，把休息时间利用起来获得收益，肯定是件好事情。而且，副业和主业不一样，主业可能是被动选择的，是你当时身不由己学了一个不适合的专业，进了不适合的单位。
但副业是你主动选择的，肯定会衡量自己喜不喜欢、适不适合、能不能挣钱。既然是自主选择，当然是利大于弊了。
　　专为互联网大厂做内推，最高月入10万

张迁 | 某互联网大厂研发  29岁
2021年3月开始，利用手中的资源，我开始做互联网公司的内推副业。
我主业是一名研发，同时一直在做自媒体，思考到底怎么流量变现。当时看到很多员工都在做内推，这也是互联网公司鼓励的招聘方式，能节省招聘效率，还比找猎头要省钱。我就想，能不能靠内推赚钱。
刚开始做的时候，我创办了自己的公众号万能的内推君，专门做互联网行业的岗位内推。因为之前也做自媒体，起步相对没那么难，同时，我也会在各种社交平台上发布信息，找一些技术大号合作推广，让很多求职者加我微信，再跟他们交流。一开始效率比较低，每天都要跟人聊，想面什么岗位？有哪些意向？虽然也拉了几个人一起做，忙的时候吃饭都顾不上。
后来4月，我干脆花一两天时间做了一个网站，把各大公司的招聘官网做了一个集合，求职者看到有合适的，就把简历发给我们，遇到一些简历明显问题的，我们也会给建议。
目前做了大半年，每天能推10份左右简历，一个月就是300份左右。每个公司内推价格不一样，比如阿里的P6、P7，内推奖励6k-10k，一些独角兽公司，为了和大公司抢人才，可能还会高一点，直接就给10k。内推的几千块，我们就自己拿了，最好的时候一个月收入超过10万。

工作之外的时间，我基本都花在副业上了。有时候忙起来，主业副业有时间上的冲突，好在内推完全可以靠手机跟别人沟通，而且我们团队也有四个人一起分担，所以冲突不算太大。
做这个副业，难的地方在于引流。现在我们团队的人基本都是一二线大厂的员工，很多公司的HR也会和我们合作，但他们看重的是持续不断的推荐人过去，所以这块会花比较多精力。
这个副业，我没有让同事知道，也没有让身边好友知道。我有时候也写东西，有熟人了，反而觉得不方便自由的写了。
做副业之后，我心境变化很大。之前所有的收入，未来的发展，都只能寄希望于工作上，所以会对升职加薪，工作任务的分配很重视。现在有了副业，这些事都不是我的困扰了，心态甚至有一些佛系了。职场上的升职加薪也不是特别在乎，这些收入的变动，我做副业不到一个月就赚回来了，就没有那么焦虑了。
如果你在主业之外，还能做一些副业，我觉得是非常好的事。但有个前提，不能主业做得非常糟糕，还想着去做副业，建议能驾驭主业了，再考虑副业。人要有取舍，不可能什么好处都让你拿。
*题图来源于pixabay，文中配图来源于pexels。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刘威、21公克、周岩、张迁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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