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封不起城，选择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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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为继的严防死守：封城三月，经济崩盘
菲律宾是东南亚地区率先发现新冠疫情的国家，2020年1月30日出现第一例确诊病例，至3月12日，已累计确诊52例。菲律宾政府反应迅速、措施果断，第一时间成立了“多部门联合应对疫情小组”。总统杜特尔特则根据该小组的提议，宣布自3月15日0时至4月14日24时对大马尼拉实施“封城”——
除食品、医疗卫生等基础行业外，学校停课、工厂停产、机关放假、商店关门，海陆空交通全面中断。
大马尼拉为首都区，涵盖17个行政区，居民超过1155万，占全国总人口13%，是菲律宾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显然，菲律宾政府是在抄邻国作业，用严防死守阻断疫情蔓延，期望能“毕其功于一役”。杜特尔特甚至调来大批军警，并且下令：对违反隔离措施且拒不听取的人，可以开枪。
效果如何呢？数据说话。封城一个月，菲律宾确诊病例增加到5660例，其中死亡362例，死亡率接近6.4%，可以说是相当吓人了。
这和越南封城期间的极低确诊人数和极低死亡率形成了鲜明对比。简言之，靠封城在短期内压低疫情传播率是有条件的——足够强的行政权力、足够的病毒检测能力和充足的医疗资源，而这三项菲律宾恰恰都不具备（菲中央政府对地方的控制力远不如越南；菲平均每千人1张床位，仅为世界卫生标准的三分之一）。
短期不行，长期呢？或许可以，但经济受不了。封城期间大马尼拉80%的产业停工，失业人口高达260万。大马尼拉占全国经济总量三分之一，冲击可见一斑。菲律宾政府预计将因疫情损失240亿美元，2020年GDP最多萎缩3.4%。这对于本就拥有400万贫困人口的大马尼拉来说是无法承受的。
因此从5月1日起，除疫情特别严重地区外，其他地区实施“一般性社区隔离”，旅游、娱乐以外的行业均可复工。16日，菲律宾政府又将封城调整为“修订版社区隔离措施”，允许部分商场开放，三分之二行业有限度复工。
从严防死守的持久性看，菲律宾低于越南。这很好理解，菲律宾经济比越南脆弱，经不起太长时间的封锁。
弹性措施总算让濒临崩盘的经济部分恢复活力，此后菲律宾政府就在管与放之间摇摆，时而提高警戒级别，时而降低。但无论面临第二波疫情还是第三波疫情，都不再实施严格的封城措施。菲律宾经济则经历了连续五个季度的负增长，这主要是因为全球疫情大蔓延，作为支柱产业的旅游业遭重创。
根据菲律宾卫生部公布的数据，截至2021年8月14日，菲律宾累计确诊超过172万例，每日新增逾1.4万例。看起来，菲律宾政府“躺平”了？
应对奥密克戎：全民接种疫苗，与病毒共存
当然不是。在搞明白严防死守战胜不了疫情这个道理后，菲律宾政府寻找其他对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全民接种疫苗。从2021年初开始，菲律宾政府就积极进口新冠疫苗。当年6月，菲律宾已从全球5家疫苗制造商那里获得1.13亿剂疫苗，包括中国科兴2600万剂、俄罗斯卫星V 1000万剂、莫德纳2000万剂、阿斯利康1700万剂、辉瑞4000万剂。
拿到疫苗后，菲律宾政府积极推广，目标是让7000万人接种（后调整到9000万），实现群体免疫（菲律宾总人口约1.09亿）。到2021年11月，约3500万人接种了第一剂疫苗，达到目标人群一半。12月，菲律宾的7日移动平均新增人数为179人，疫情到达低谷。接种疫苗看来颇有成效。
然而进入2022年，菲律宾新冠疫情陡然进入爆发期——1月3日新增确诊3888例，15日飙升至38867例，翻了十倍！原因不难想见，传播性更强的奥密克戎发威了。此后确诊率一直居高不下，以每天两三万人的数量递增。
警钟已敲响，但菲律宾政府只是不断提高风险地区的警戒级别，没有再封城。实在是封不起啊。菲律宾本来就有庞大的低收入群体，经济停滞会让他们赶在病毒侵袭前饿死。而且收入大幅度降低将直接拉低低收入群体的营养状况，而经验证明，营养不良者由轻症转重症的几率会大大提升。

让菲律宾政府看到曙光的是，在接种疫苗的群体中，重症率和死亡率皆大幅度下降。这让菲国家经济发展署（NEDA）署长蔡荣富有信心表示：“我们已经学会管理风险，与病毒共存”。他认为，只要全民参与防疫，积极接种疫苗和加强针，严守公共卫生要求，菲2022年经济仍然光明，有望实现7—9%的GDP增长目标。
菲律宾政府随即采取更有力的手段推行疫苗接种。2022年1月7日，杜特尔特下达“居家令”，规定未接种新冠疫苗之人无论身处何地、疫情警戒等级为何，都得在家里待着，直到完成接种。
与此同时，马尼拉市六家公立医院宣布只接收重症或危重症新冠患者，以确保医院病床供给最需要的群体（即为患有癌症、糖尿病、需要透析、即将分娩等其他群体提供医疗服务）。
就是说，全民接种+医疗资源向重症患者倾斜，是菲律宾应对这波疫情的主要手段。
到今年3月中旬，根据菲官方提供的数据，已有6460万人完成疫苗全程接种，占目标人群的71.84%；另有约6980万人完成部分接种，约1120万人接种了加强针。效果逐渐显现。进入2月下旬，菲律宾单日新增确诊病例数降至2000例以下。
拐点终于到来了。菲律宾的新增确诊率呈“断崖式下跌”的趋势，从1月15日最高点的将近3.9万例，下降到4月2日的370例。
理性选择：复苏经济，开放国境
随着全民免疫基本完成，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于3月21日签署第166号行政令，提出一系列促进菲经济发展的政策：
加强菲卫生保健能力；
加快新冠疫苗接种计划及减少对私营部门使用新冠疫苗的限制；
进一步开放经济，扩大公共交通容量；
恢复面对面学习；
简化国内旅行要求；
放宽对国际旅客的要求；
优先通过相关法律以加速数字化转型，允许在疫情期间高效推出紧急项目等。
可以看出，菲律宾已基本恢复了社会的正常运作。这一波由奥密克戎主导的疫情，应该说扛过去了。4月1日，菲律宾宣布向完全接种疫苗中国游客免隔离开放。而自2月10日起（也就是疫情高峰起），菲律宾就已重新开放国际旅游业，一个多月迎来超过10万外国游客。
这表明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刻，菲律宾政府也对现行政策满怀信心，坚持一边推进全民免疫，一边逐渐推开国门。
盘点一下东盟国家的开放时间：3月7日，印尼向多个国家开放边境，并允许落地签；15日，越南向国际游客开放边境；17日，柬埔寨宣布恢复落地签证，入境旅客无需出示新冠检测证明、入境时也无需再接受快速检测。4月1日，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宣布开放国境。至于新加坡，早在2021年11月就已经打开了国门。
从这个角度看，菲律宾在东南亚国家中属于“后进者”，在邻居做出表率，并且自身积累足够经验后，才迈出全面开放这一步。因此，菲律宾政府的决策经过了慎重考虑、权衡了各方利弊，是基于自身状况的理性选择。
试想，如果菲律宾政府固守一开始的严防死守策略，抱着宁愿经济崩溃、民生凋敝，也要把病毒消灭干净的态度，今日的菲律宾会是怎样的状况？因为封不起城，只能选择与病毒共存，这或许是种无奈，但总比“收获”一座座死城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