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文件到打印小程序的共享文库，版权就给它？律师：条款无效

如今，在众多高校、写字楼里可以时常看见“自主打印机”的身影。只需轻轻一扫二维码或直接在微信小程序中搜索品牌名称，将待打印的文件或图片添加进菜单，付款之后很快就能获得一份纸质图文。不仅如此，这些打印小程序的功能也越发齐全，不少都有了可供用户共享作品的“资料库”功能。
近日，有网友在某社交平台发文称，自己在学校使用名为“宅印”的自主打印小程序打印资料时，发现其用户协议中疑存在“霸王条款”。该小程序的用户协议规定，若用户使用小程序中共享文件的“文库”功能，“宅印”会获得用户所上传文件的知识产权等。该网友随后向全国12315平台投诉，目前正在受理中。
为何用户上传用于共享的文件后，其相关权利会被小程序获取？该条款是否合理？有无法律效力？有律师告诉南都记者这一条款无效，知识产权是用户的主要权利之一，不能被任意剥夺，而“宅印”试图通过提供技术手段来获取用户知识产权的做法是不合理、不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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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打印小程序疑规定“霸王条款”
近日，网友小北在某社交平台发文询问“我们学校打印机的用户协议里面的条款有问题吗？”根据其描述，一个名为“宅印”的自主打印小程序的用户协议中存在疑为“霸王条款”的内容。
原来，宅印小程序除了提供云打印等基本功能外，还有一种“文库”服务，即用户可将想要分享的文件上传至文库中，由宅印选取之后将其公开以供其他用户浏览，但不能下载，用户若想获取只能在该小程序上付费打印出来。
在宅印小程序的用户协议中，有关文库功能的规定这样写道：对于用户上传到宅印文库上的任何内容，用户同意宅印在全世界范围内享有免费的、永久的、非排他性的使用和再许可的权利。宅印享有修改、复制、发行、表演、展览、信息网络传播、改编、翻译、汇编等权利。同时，对于用户上传到宅印文库内容的侵权行为，用户授权宅印在全世界范围内进行维权。该条款以下划线、字体加粗等醒目形式展现。

用户协议内容
网友小北对该条款产生了疑惑，质疑其侵犯自己的知识产权，于是在“全国12315平台”上对该小程序的开发公司进行投诉，目前相关地区的市场监督管理局已受理。
公开资料显示，“宅印”是由广州七梦云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开发的校园共享云打印服务平台，主要为学生提供云打印服务和校园文库服务，使用该小程序的客户主要为南方某地区高校。
针对该条款，宅印小程序的工作人员表示，这是为了对上传内容进行审核，判断其中有无不合适的内容，并称用户上传文件到文库后，宅印无法进行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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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款无效，知识产权不能被任意剥夺
根据宅印小程序的用户协议，如果用户使用了其校园文库功能，上传文件到文库中，宅印便可以获取相关内容的各项使用权利。那么，如何看待该条款的法律效力？是否存在侵犯用户合法权益的情况？为何用户将用于共享的文件上传至文库，其相关权利都会被宅印小程序获取？
在讨论上述问题之前，首先需要明确：用户协议是什么？北京云嘉律师事务所律师、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赵占领表示，宅印小程序的用户协议是小程序经营者事先单方拟定且反复适用的合同，属于格式合同的范畴。
北京国标律师事务所主任姚克枫分析，如果宅印的文库功能是提供文件存储和共享服务，并未参与用户所上传作品的创作过程，那么这一条款基本可以视为无效。尽管用户在一开始使用小程序时同意了宅印的用户协议，但其每次使用这一功能时，小程序都应单独取得用户同意，此时才算尽到告知义务，“否则这种单独一方制定的条款肯定是无效的。”
他指出，知识产权是用户的主要权利之一，不能被任意剥夺，试图通过提供技术手段获取用户知识产权的做法是不合理、不公平的，“权利人并没有主动放弃这个权利，宅印也不能直接剥夺权利人的权利而变成自己的权利。”
赵占领则持有不同看法。他认为，宅印小程序要求用户对其进行文库产品的版权授权，与其产品模式和特点有一定关联，要求获得版权授权是为了便于企业再进行版权资源的运营。
此外，他表示，要求用户将其作品的版权以及再许可的权利、维权权利等用户对其作品享有的重要权利授权给该企业，若只是通过签订格式合同的方式来实现，则需要在格式合同中以显著、醒目的方式提醒用户注意这些重要条款，真正做到用户知情和同意。这意味着，从这个角度看，宅印小程序的做法符合要求。
据了解，著作权可以被转让、许可、继承，那么宅印小程序用户协议中的规定是否符合“著作权转让”的情况？
姚克枫肯定了著作权可以转让的做法，但指出这一条款无法产生著作权转让的效力。他表示，一般而言，转让著作权需要单独订立转让合同，规定转让的具体内容，而不是使用协议中的“笼统要求”条款。总体而言，对文库中的作品进行公开分享是允许的，但不能产生转让著作权的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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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测：多数同类小程序未告知文件处理方式
南都记者注意到，近年来自助打印的市场越来越广阔，人力成本低、不用排队、操作快捷简单等优势让自助打印机逐渐遍布于高校和写字楼的角落。完成打印的前提是用户成功上传并且机器读取文件，那么在打印结束后这些文件会被如何处理？打印小程序是否应向用户做出告知或承诺？
为此，南都记者查看了印萌自助打印、窝趣云打印、功夫打印等十几款使用人数较多的自助打印小程序的用户协议和隐私政策，发现大多数有相关功能条款的小程序会在上述文本中写明该程序将读取用户上传的文件或图像内容，但只有极少数承诺会在一定时间内删除或不存储、不进一步处理文件。
比如，爱普生云打印小程序的个人信息处理规则中写道：未经您的同意，爱普生不会主动查看、使用或者公开打印内容。另一款“米家打印”的隐私政策显示，“我们将缓存您打印/扫描/复印的文件内容48小时。我们将不会对您提供的文件进行读取、处理或任何进一步的操作。在48小时届满后，我们将立即从服务器端删除您提供的文件”。
值得一提的是，宅印的工作人员向南都记者表示，宅印会在完成打印后很快删除用户上传的文件，并不会保存——然而这一承诺并未出现在其用户协议中。
赵占领指出，这种情况涉及经营者对收集的用户个人信息进行长期存储是否有必要性的问题。除非用户明确希望将文件存在服务器上打印，大部分用户打印文件都是“一次性需求”，因此服务器存储用户文件缺乏充分的必要性，应明确告知用户。在他看来，最理想的做法是在不存储用户文件的情况下完成打印任务。
在软件是否有义务明确告知用户其处理方式的问题上，姚克枫表示，是否需要删除文件需根据双方签订的协议来判断，“没删除不代表一定侵权，但没有经过同意是不能再传播的。如果要进行传播，需以显著、醒目的方式告知用户并取得同意。”
谈及法律风险，他指出，这些软件在完成打印后不删除文件的做法可能存在侵犯用户隐私的隐患。比如，倘若软件方在保存用户文件后将其恶意传播，就可能损害用户的隐私权，而如果作品涉及国家机密等内容，还可能构成犯罪。
面对这种情况，用户有哪些维权渠道？姚克枫建议，用户在诉讼过程中可直接以合同纠纷的方式主张该条款无效，他还推测其被司法认定为无效的可能性非常大。
采写：南都记者 樊文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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