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节跳动“更名换姓”，抖音这次真的要上市？

文/孟倩

自2017年以来，字节跳动上市的消息几乎每年都传出，均无疾而终。如今，一次改名换姓将这波上市热推到最高潮。
近日，香港公司注册处网站显示，字节跳动（香港）有限公司已更名为抖音集团（香港）有限公司，生效时间为2022年5月6日。与此同时，字节跳动旗下数个公司陆陆续续均更名为“抖音”。
尽管抖音相关负责人对中国新闻周刊回应为“不予置评”，但更名为抖音集团，再加上两周前知名律所合伙人高准担任首席财务官（CFO），外界普遍认为字节跳动分拆抖音，赴港上市的意图愈加明显。
以日活6个多亿的抖音为中心前往港股上市，在多位资深人士看来，这是字节跳动一个现实的选择，也是一个理性的选择。在疫情、地缘政治等多重因素影响下，字节跳动作为一家具有国际色彩的中国互联网公司，正在努力打出一个资本市场的样板。但更名只是一个开端，抖音能否成功上市，仍有极大的不确定性。
批量改名背后
4月25日晚，字节跳动宣布新任CFO高准的任命，高准此前为顶级律所世达国际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在此之前，字节跳动的CFO职位已空缺了半年。前任CFO周受资如今已转任为TikTok的CEO。
高准是谁？网传这位女士“曾深度参与了中国互联网赴美上市的半壁江山”，先后为100多家公司的上市和资本市场融资项目提供过法律支持，包括美团、京东、拼多多等。高准接触的第一个中国公司上市项目，是2003年携程上市。高准与字节跳动的渊源同样很深，2016年以来，她曾多次参与到字节跳动的收购和融资项目中，包括对北美音乐短视频平台Musical.ly和沐瞳游戏。
新任CFO的到来，被外界解读为重启上市计划。事实上，在去年原小米高级副总裁周受资加入字节跳动任职CFO时，同样被外界讨论是为上市加码，然而不久后字节跳动公开回应称公司暂不具备上市条件，目前无上市计划。
如今，情况和一年前似乎不大一样。
在任命高准后的半个月后，字节跳动“更名换姓”，动作频频。据天眼查App显示，5月6日，字节跳动一系列更名开始生效，字节跳动（香港）有限公司更名为抖音集团（香港）有限公司，随后字节跳动有限公司更名为抖音有限公司，此外还有多家公司相继更名。
汇生国际资本总裁黄立冲指出，周受资、高准先后担任CFO，明显是为上市在布局，字节跳动想上市已久，更名背后也许已进行原有股权和业务的拆分。这其中最为重要的是与TikTok业务的区分。
火星文化创始人李浩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在两三年前，TikTok已拆分成为一家国际公司，目前与抖音团队相对独立，尤其是在财务体系方面。一位资深法律人士指出，邀请律师合伙人来担任CFO并不常见，这意味着企业下了一定的决心。
互联网资深观察人士张书乐认可新任CFO与上市意图有莫大关系，这同样是引入一个“外援”职业经理人。他认为，“为了上市而更名，这只是一个短期的小目标，更为长期的战略，是让图文和视频分家”。
根据最新数据显示，截止2021年12月，中国短视频用户规模达到9.34亿，占整体网民比例超过90%，这意味着10个网民中，就有9个在看短视频。庞大的短视频用户规模缔造了移动互联网中抖音这样的“头马”，抖音将内容平台从图文推到了视频的海洋中。
“抖音看起来只是一个名字，但用抖音来号召，本质上是要淡化字节跳动最初以今日头条等图文概念起家的情况。让图文和视频分家，这是字节跳动在内容领域对流媒体未来发展趋势的肯定，显然抖音所覆盖的场景更为广泛”，张书乐指出这是字节跳动成立抖音集团的真正原因。
独角兽也焦虑？
从知春路的民宅，到如今新加坡、美国各地办公，10年间，字节跳动经历了从无到有的发展。起初，字节跳动从资讯平台起家，今日头条应运而生。2014年到2016年期间，今日头条经历了高速发展，创始人张一鸣曾发出百万美金招聘邀请顶级机器学习人才加入，意图强化算法推荐引擎。
据接近字节跳动人士称，在今日头条的后台发现视频的浏览量和停留时长与日俱增，头条视频随之诞生，这是西瓜视频的前身。2016年抖音正式上线，经历了与快手的激烈竞争，如今成为日活超过6亿的超级APP。与此同时，张一鸣的国际视野造就了海外版抖音，即TikTok的爆火。
2021年6月，字节跳动首次披露其财务信息。2020年实际收入达2366亿元，同比增长111%，相当于每天入账6.5亿；经营亏损达147亿元。截至2020年底，字节跳动旗下产品全球月活跃用户数达到19亿，覆盖全球超过150个国家和地区，支持超过35种语言。
根据胡润研究院发布的《2021胡润中国500强》排名，按照市值或者估值来计算，字节跳动以2.3万亿元人民币排名上升五位至第四，仅次于腾讯、台积电、阿里巴巴。字节跳动成为移动互联网行业的APP工厂，在今日头条、抖音和TikTok等多个明星APP的加持下成长为估值达万亿的独角兽。
不过随着疫情来袭、地缘政治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字节跳动传出的声音并非都是好消息。
此前TikTok曾在美国遭遇监管危机，曾被迫出售，如今TikTok仍在飞速增长，甚至全球下载量超过Facebook，升至第一，但其头上的利剑并未完全解除。黄立冲观察到，TikTok在美国甚至全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都面临合规的压力。
在国内，去年曾传出抖音广告收入放缓甚至停止增长。自2013年字节跳动开启商业化以来，这种情况是首次。与此同时，抖音的日活增长同样陷入瓶颈。这种情况下，字节跳动迎来了调整。
2021年11月，已接替张一鸣成为字节跳动CEO的梁汝波发表内部信，宣布进行组织架构调整，实现业务线BU化，成立六个业务板块：抖音、大力教育、飞书、火山引擎、朝夕光年和TikTok。这次调整凸显了抖音作为头号“印钞机”的地位，今日头条、西瓜视频等业务都被并入抖音所在的事业部，但同时，张书乐指出抖音的整体增速在放缓，图文和视频领域的扩张接近极限。
去年下半年，字节跳动启动多轮裁员，涉及教育、游戏及本地生活商业化团队。这种调整实则也是组织自身的“瘦身”。一位接近抖音人士表示，“除了电商增长迅猛，其他业务不太可能继续高速增长”。
据另一位接近抖音内部人士透露，抖音过往的高增速很难持续，目前具备确定性的业务主要是广告业务、电商业务、娱乐打赏和本地生活。他指出广告业务仍有增长，但这种增长是由电商业务快速发展带来，增速已放缓；电商业务发展仍有不小的前景，去年全年GMV达到8000亿，今年期待保持50%的增速，突破15000亿；娱乐打赏业务较为稳定，此外该人士看好本地生活服务板块，整体呈现增长趋势。
抖音带来“真金白银”，字节跳动的野心却不止于此，此前推出飞书、火山引擎，并发力教育，如今在游戏、音乐等泛娱乐产业拓展空间大。张书乐进一步分析，“如果没有大笔资金来打闪电战，这些领域可能并不好实现突破。抖音能够串联诸多业务，有足够的宽度，但缺乏深度，通过上市获取资本市场的支持，能够让抖音放开手脚”。
拥抱港股，前景如何？
此次字节跳动重启上市，引发资本市场关注。5月9日，字节跳动相关概念股闻风而动，开盘集体拉升，天龙集团、凯淳股份、省广集团等多只个股单日涨幅超10%。虽然并无确定消息，但资本市场对其信心已现。
但抖音在港股上市，是否会顺利，前景又如何呢？一位资深法律人士透露更名、公司结构调整都是适应发展的自主行为，确实有为上市做准备的迹象。他表示，眼下，监管环境日趋严格，在香港上市并不难，关键核心在于合规，各种技巧或先例只是其次。
黄立冲分析，抖音分拆上市，是一个现实的选择。在地缘政治影响之下，中国互联网公司想赴美上市不易，尤其是在信息安全方面的条例，成为一种博弈。如若在香港上市，是适合抖音的选择。
另一位资本市场人士则表示，任何一个企业拿了投资人的钱，都有层层对赌，到了一个时间节点，如果不上市，需要回购股票。对企业来说，有时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对抖音来说，如果从递交材料，到排队再到聆讯，仍是一个不短的时间，这中间不确定性也很大。
黄立冲进一步指出，目前恒生指数低于两万点，港股整体流动性一般，科技公司整体市值偏低。这对抖音来说是一个挑战，很难达到去年快手上市时的翻倍情况。
2021年快手上市，摘得“短视频第一股”桂冠，上市后市值一度超过2000亿美金，比最初上市的市值翻了四五倍。2021年第四季度，快手的平均日活跃用户为3.233亿，同比增长19.2%，快手全年营收达到800亿人民币。抖音方面此前公布，截止2020年8月日活超过6亿，知情人士透露目前日活在6.3亿左右， 2021年全年营收或高达数千亿元。
上述资本人士认为，如果与快手对标，那么抖音的估值至少是快手的三到四倍，也就是高点在6000亿到8000亿美金，这种局面在现有情况下基本很难发生。但如今，快手的市值已经回落到400亿美金左右，这种情况下字节跳动的市值是有希望到千亿美金。
零售电商行业专家庄帅认为，抖音此时赴港上市，利大于弊，不排除会受到大环境的影响，但作为一个用户活跃度、商业化健康程度都较高的企业，可以较好地对标已上市的互联网公司，阿里的市值目前是2100亿美金，美团约为1000亿美金，京东约为700亿美金，拼多多市值是400亿美金，这样对标下来，会形成一个比较合理的估值和定价，抖音内部广告业务、电商业务等打包上市，在这个时间节点是一个理性的选择，将会激活市场，并与巨头继续掰手腕。
“接踵而至的问题在于，香港股市是否能够承接抖音这么大的体量。就好像把一个大鱼钓到小盆里，对市场而言，是提振，但也带来压力”，上述资本市场人士补充说。
前海开源基金首席经济学家杨德龙观察到，港股基本处于历史大底，如今随着平台经济整治取得阶段性成果，中概股整体走势有希望好转，目前他所在的基金今年第一季度重仓科技互联网股。抖音上市将增加港股新经济占比，提振市场信心，港股是全球资本市场的估值洼地，投资人保持信心和耐心，优质龙头股将会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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