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谁打破了马杜“联盟”幻象

光明日报驻马尼拉记者 梁逸韬

菲律宾政坛近期因修宪议题陷入分裂，菲前总统杜特尔特甚至扬言如果总统马科斯继续实施修宪计划，棉兰老岛地区将寻求独立。与此同时，两人之间针锋相对的“骂战”更使菲政坛“地动山摇”。日前，双方公开互指对方涉嫌吸毒及滥用药物，在菲国内引起轩然大波，不少人担忧菲政局能否继续保持稳定。

双方矛盾公开化

“你们都知道，我们有一位吸毒成瘾的总统”。1月28日，在菲律宾达沃市举行的反修宪集会上，杜特尔特公开称马科斯为“吸毒者”，声称他曾在菲律宾缉毒署的吸毒者监视名单上，看到过马科斯的名字。事实上，杜特尔特在2022年大选期间就曾暗示马科斯吸食毒品，导致马科斯不得不接受毒品检测自证清白。次日，正在越南进行国事访问的马科斯便回击称，杜特尔特是对止痛药芬太尼成瘾才说出这样的话，“他已经服用这种药物很长时间……已经有五六年了，肯定会有影响”。马科斯还督促医生“更好地关照”这位前领导人的医疗问题。

据菲媒体报道，杜特尔特曾因遭遇摩托车事故而受伤，需要服用芬太尼止痛，但芬太尼具有一定成瘾性，属于应严格管控的药物。两位总统的“骂战”迅速引爆菲国内舆论。菲律宾《星报》发出“灵魂拷问”：“既然两位总统都确信自己的指控，那么为什么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因毒品相关犯罪而受到指控或逮捕？”

除了“吸毒骂战”，杜特尔特还抨击马科斯执政下的内外政策。就在其宣称马科斯吸毒的同一天，杜特尔特之子、达沃市市长塞巴斯蒂安·杜特尔特公开呼吁马科斯辞职，批评其亲美政策存在严重缺陷，称其外交政策“危及无辜菲律宾人的生命”。他表示，“如果（马科斯）没有对国家的爱，请辞职”。

杜特尔特与马科斯的互相攻击，令不少菲政治分析人士确信，马杜两大家族的“政治联盟”已宣告破裂。马科斯和杜特尔特家族曾在2022年联手，使马科斯能够借助时任总统杜特尔特的庞大民意基础，以碾压对手的优势登上总统宝座。马科斯也投桃报李，选择杜特尔特之女莎拉·杜特尔特担任副总统。此前有不少人认为两大家族有“君子协定”，马科斯卸任后将支持莎拉竞选总统。

菲舆论担心，执政联盟的破裂可能带来国家及社会动荡。尽管马科斯试图淡化紧张局势，“圆场”称对杜特尔特的言论“不会严肃对待”，但菲各界对此表示怀疑。菲律宾大学政治学教授吉恩·弗朗哥评论称，两大家族之间的激烈争执已经将政治局势推向了“无法挽回”的境地。菲智库人民赋权治理中心主席特马里奥·里维拉更发出警告称，“这一裂痕可能在军队内部引发新的分歧，给社会治理和政治稳定带来严重问题”。

裂痕早已显现

分析人士认为，马杜两大家族的政治结盟不过是权宜之计，双方的裂痕早已显现。首先，马科斯与杜特尔特在执政理念上存在显著分歧。马科斯上任后调转了杜特尔特的外交政策，“亲美”倾向明显。杜特尔特时期，菲律宾总体上在中美之间保持中立态度，搁置与中国的南海争议，加强对华经济合作，同时保持与美国的盟友关系。然而，自从马科斯上台以来，菲美两国关系迅速升温，不仅举行了史上最大规模的“肩并肩”联合军事演习，更同意为美国增开4个军事基地，对中菲关系造成阻碍。

其次，杜特尔特阵营对马科斯默许国际刑事法院对其调查心生不满。杜特尔特自卸任以来，一直面临着国际刑事法院对其任内发动“禁毒战争”、涉嫌法外处决的指控。据菲前参议员安东尼奥·特里兰尼斯四世日前透露，国际刑事法院调查员已进入菲律宾，正在对杜特尔特在其执政期间推行禁毒政策所“犯下的罪行”进行取证。对此，马科斯一方面声称不会配合国际刑事法院对杜特尔特的调查，另一方面却表示“没有理由”阻止调查员进入菲律宾，其模棱两可的态度令杜特尔特的支持者十分不满。

最后，对修宪议题的分歧成为双方冲突的直接导火索。近期马科斯及其表弟、众议院议长马丁有意修改菲1987年宪法，称解除宪法中对外国投资者的限制有助于振兴菲律宾经济，遭到包括杜特尔特在内的一些政治力量的反对，质疑其推动修宪别有用心。杜特尔特称，“当前宪法完好无损，没有任何问题”，敦促菲律宾人“捍卫”宪法。

争斗或将升级

分析人士指出，此次杜特尔特与马科斯掀起的“骂战”，与两大家族布局菲2025年中期选举甚至2028年总统竞选有关。随着选举临近，两大家族间的明争暗斗或将更加激烈，菲政坛在2024年难言稳定。

当前，菲副总统莎拉在菲律宾民众中相当受欢迎。在2022年大选期间，莎拉一直是民意调查中支持率最高的候选人，她在副总统竞选中的得票率超过了马科斯在总统竞选中的得票率。2023年7月，菲律宾民意调查机构PWS进行的民意调查显示，莎拉是最受民众欢迎的总统候选人。在舆情监测机构WR Numero日前发布的报告中，莎拉以36%的支持率成为最受青睐的2028年总统竞选候选人。这些民调结果显示，莎拉或将在菲2025年中期选举和2028年总统竞选中具有巨大的影响力，成为马科斯家族继续掌握国家权力的有力挑战者。

正因如此，莎拉在成为副总统后一直受马科斯阵营排挤。去年，莎拉遭遇了“机密资金使用不当”的指控，由马科斯表弟马丁领衔的众议院更扬言要弹劾莎拉。有分析认为，杜特尔特极力反对修宪就是不希望对莎拉参加2028年竞选总统造成影响，对马科斯进行言语攻击也是为了提振自家阵营士气，提前对选举进行布局。

据现行菲律宾宪法，菲律宾总统任期为6年，不得连任。在总统任期的第三年，菲律宾将举行中期选举。该选举被视为对现任总统满意度的一次“公投”，选举的结果将对未来菲律宾国内外政策走向，以及2028年大选产生重大影响。杜特尔特与马科斯的“骂战”表明，针对中期选举的“拉票战争”或已提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