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策划 | 文学改编剧集“基本演绎法”

刚刚收官的《我的阿勒泰》热度尚未退却，《庆余年第二季》又在万众期待中开播，引发全民狂欢。文学作品一直是影视创作的源头活水，中国作家协会社联部与中国传媒大学中国故事研究院最近联合发布的《2023年文学改编影视作品蓝皮书》（以下简称“蓝皮书”）显示，2023年全年主要平台播放剧集约237部（改编剧127+原创剧110），内地223部（改编剧126+非改编97），改编剧比例超过一半。


在中国电视剧发展史上，文学作品始终是剧集改编的“富矿”。图为改编自作家李娟同名散文集的剧作《我的阿勒泰》
今年以来，文学改编影视作品继续席卷荧屏，《繁花》《大江大河之岁月如歌》《我的阿勒泰》《新生》等多部文学改编剧作成绩亮眼。其中，改编自作家金宇澄茅盾文学奖获奖同名小说的《繁花》，以及改编自作家李娟同名散文集的短剧《我的阿勒泰》热度口碑双丰收，豆瓣评分分别为8.7分、8.8分。
网络文学改编持续火热
在中国电视剧发展史上，文学作品始终是剧集改编的“富矿”。备受大众关注的，一是传统严肃文学作品的改编，二是以网络文学为代表的流行文学、类型文学作品的改编。


曹海涛
曾投资多家影视公司的文化科技领域投资人、《中国式投资》作者曹海涛表示，互联网资本入局，网络视听平台飞速发展，网络剧逐渐成为剧集市场主流，而其垂直化、重视C端反馈的特征，与备受90后、00后喜爱的网络文学不谋而合。因此，十余年来，网络文学IP改编伴随网络文学发展，从无到有，从稚嫩到成熟，如今已占据影视改编半壁江山，成为影视剧的重要制作生产方式。
自2013年以来，腾讯、阿里、百度等互联网巨头纷纷入场，通过一系列并购重组，相继诞生阅文集团、阿里文学、七猫阅读等数字阅读平台，加速了腾讯视频、优酷、爱奇艺等网络视听平台与网络文学平台的合作步伐。作为网络文学产业链上游，网文平台拥有核心储备IP，是内容行业实现迭代升级和跨界合作的基础。网络视听平台以文学和影视的紧密联合开拓IP影视化价值，持续推动IP影视化迈入新阶段。


陈新杰
今年3月4日，爱奇艺宣布与七猫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共同推进优质小说IP的影视化和动漫化开发。双方将在原创IP领域展开深度合作。七猫版权运营总监陈新杰告诉《综艺报》，七猫与爱奇艺将主要在影视长剧、动画番剧等方面进行改编合作，如长剧《登雀枝》、动画《九阳武神》等。此外，七猫与其他视频平台也保持着良好合作关系，如参与腾讯“火星计划”及优酷“扶摇计划”等，已取得《风月无边》《非她不可》等成果。
陈新杰介绍，网文平台与网络视听平台的合作模式多元，以七猫为例，除了常见的版权销售，还有版权占比分成、保底加分成，以及联合开发等形式。“目前，我们授权的大部分作品均会保留一定投资权，一些合适的影视项目也会考虑投资或自制。”他表示，网文IP影视化是行业趋势，也是市场趋势，“以七猫为例，广大用户选出的优秀作品影视化后，一方面可以为文学作品注入新的生命力，扩大文学作品的影响；另一方面可以让其他市场的用户关注到我们的原著小说。”
继去年11月成为爱奇艺影视IP白金合作伙伴后，字节跳动旗下网文平台番茄小说今年3月又与优酷达成合作，宣布双方将深度挖掘超级IP，共同推动优质内容实现影视化和动漫化落地。双方共同发起的“和光计划”首届影视征文活动——国风有“薪”意已收到来自千余名创作者的投稿。据悉，番茄小说已成立番茄影视、番茄动漫等厂牌，与网络视听平台，以及超百家影视公司合作，持续通过创作培训、创作大赛、流量扶持等为潜力作者或优质作品提供影改机会、平台资源、宣传推广等服务。
4月24日，爱奇艺文学公布2023年文学IP影视化改编成果及新计划。作为爱奇艺文学IP孵化及影视化开发的重要举措，“造浪计划”今年迎来全新升级。去年该计划首批签约小说作品《极盗者》《寻找李顺章》《妈妈的南方宾馆》《一去兮》《杜鹃鸟》《无归者的复仇》已在爱奇艺各个工作室进入剧本开发阶段。较去年定向邀请作者及甄选现实题材IP不同，本次征文大赛将面向全网征集作品，题材范围也进一步拓宽，全面覆盖古装、悬疑、现实等多元赛道。除此之外，爱奇艺还以开放版权和合作分成的方式推动优质文学作品影视化开发。


范俊梅
知乎副总裁、付费阅读业务负责人范俊梅介绍，知乎会定期推荐优秀原创作品给平台及影视公司，并根据对方的市场需求征稿，目前已有近百部作品授权影视剧改编。知乎盐言与优酷、爱奇艺、芒果TV等平台都有合作。知乎自制广播剧、有声剧超400部。
严肃文学影视化回暖
伴随网络文学影视改编热潮，由严肃文学作品改编的剧集《平凡的世界》《白鹿原》《装台》《大江大河》《人生之路》《父辈的荣耀》《繁花》《我的阿勒泰》等不遑多让，表现亮眼。“这两年，严肃文学和现实主义得到重视，我这个年近70的老编剧又回到了一线……”在去年10月举行的北京电视剧盛典上，编剧高满堂感慨。
网络视听平台近年也对严肃文学改编表现了极大兴趣。今年4月23日的iJOY悦享会上，爱奇艺宣布将推出“大家剧场”，集中对文学大家的作品进行改编。在公布的片单中，刘震云的《一日三秋》是其2021年的作品，梁晓声的《中文桃李》是其2022年的作品，格非的《登春台》是其今年刚出版的小说，显示了“大家剧场”影视改编作品新、作家知名度高、内容接地气等特点。


据了解，目前严肃文学作品的版权情况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在作家手中，一种是授权给版权代理机构或平台。梁晓声作品影视版权独家代理商姚琛曾透露，梁晓声作品《人世间》影视化成功后，其公司已售出6部传统文学的影视化版权。《人世间》播出后，人民文学出版社作品的影视改编版权价格大幅上涨，没有奖项加持的作品，也可能达到单部千万元的价格。中国作家出版集团近年来积极推动文学作品影视化，与国家广播电视总局、芒果TV等平台签署战略合作协议，还与上海文化产权交易所建立全国文学作品著作权保护与开发平台，打通文学创作、出版发表、版权交易、衍生转化等环节，并定期面向国内影视制作、运营、投资机构重点推荐优秀文学作品。
曹海涛告诉《综艺报》，他也有过购买、转卖文学作品影视版权的经历。他表示，从创作团队到观众，审美都在不断提高，严肃文学内容扎实，底蕴深厚，可以满足制作方与观众的需求，这也是近年来平台愈发青睐严肃文学的原因之一。“但相较于网络文学，严肃文学影视化改编难度更大，需要前期精心策划，注意艺术性与商业性的结合等。此外，由于大环境的变化，平台和影视公司更加理性、谨慎，不再像过去一样热衷于囤IP。”
文学与影视加速融合
互联网时代，跨界与共融成为常态。在此背景下，文学与影视正在加速融合。除了晋江、阅文，还有很多网文平台在文学影视化领域崭露头角。综合平台公布的2024—2025大剧片单，知乎、豆瓣阅读、火星小说等“存在感”增强，仅芒果TV就有火星小说的5部女频（女生频道）作品改编剧入选。此外，开年收获不俗热度及口碑的《烟火人家》改编自小说《她和她的群岛》，是作者易难参加豆瓣阅读第二届长篇拉力赛时的作品；由知乎短篇故事《执笔》改编的同名微短剧今年上线后，打破腾讯微短剧首日热度最高纪录；同样改编自知乎短篇故事的《贵妃起居注》也即将与观众见面。


谈及IP影视化新趋势，范俊梅表示，IP源头大幅拓宽。“影视化IP阵地开始去寡头化。过去一年的热播影视中，出现越来越多全新渠道的IP改编作品。”同时，网文和影视作品形式不断演变创新。如今，文学与影视行业的联动进入成熟期，其中，短篇故事与短剧的联动是不可忽视的风潮，既延续了长篇创作的优势，又顺应了当下的媒介特点和消费趋势，甚至形成了指数级的产业增长效应。“短剧对短篇故事的需求加速释放，知乎十分看好这两个市场的相互融合和驱动。我们关注到很多用户希望某篇短篇故事改编成短剧，团队也在筛选适合改编精品短剧的作品，推动网络文学IP的影视化开发。”
范俊梅介绍，除了授权改编，知乎也组建了短剧自制团队，有数十部短剧项目在评估、制作。今年，知乎首批自制短剧将和观众见面。“我们在短剧模式探索上亦有新尝试，知乎盐言故事已与快手达成合作，共同探索短剧领域的一些新生态玩法，包括故事IP的短剧开发和版权库的开放。”在她看来，网文IP影视化过程，在题材上高度映射了当下观众心理。“观众希望在影视作品中找到情绪共鸣，形成自我投射。这给了我们启发，要做读者和观众喜欢的题材，就要充分感受大家的真实生活。”
不仅是知乎，各大平台都在紧跟短剧风口。2023年12月，在第二届上海国际网络文学周开幕式上，阅文集团发布“短剧星河孵化计划”，包括百部IP培育计划、亿元创作基金和AIGC赋能三大举措。七猫、番茄、中文在线、掌阅等网文平台纷纷以版权入股、现金投资、主控出品的方式参与短剧开发和生产。今年，番茄短剧App也将进一步发力，改变目前免费为主的模式，尝试做更多付费短剧内容的首发平台。


陈新杰表示，从直接出售IP版权到与合作方联合开发IP，再到发展自制力量，网文行业在短剧等领域的参与度越来越高。“文学与影视的结合，不仅仅是内容的转换，更是两种媒介文化力量的合力释放。网络文学是最接地气、最直面用户的文娱内容，它就像一座桥梁，把网络时代的新元素嫁接到影视作品中。网络文学改编的影视作品，可以更迅速地把握用户需求，具备更新的创意、更前沿的故事。各大网文平台也在探索网络文学IP增值变现的新通路，不断寻求增长空间。”
曹海涛表示，不管是严肃文学改编项目，还是网络文学改编项目，如今各大平台和影视公司不再热衷卷流量、卷卡司、卷大制作，而是开始卷质感、卷创新、卷立意。“影视与文学越来越紧密地合作，实现双向奔赴，双向赋能。文学的繁荣会促进影视的繁荣，为影视创作提供重要的营养。反过来，影视助力文学更直观、更广泛传播的同时，也能反哺文学创作，使其更加流光溢彩、繁盛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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