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周全：作为导演，和张颂文交流就像打乒乓一样

小城照阳县，三位少年突然人间蒸发，时隔三年，其中一位少年突然出现。本应皆大欢喜，却又将故事的走向引入重重迷雾……
近日，爱奇艺“迷雾剧场”上新《看不见影子的少年》（以下简称：《少年》），故事围绕着张颂文饰演的“失孤”刑警与荣梓杉饰演的“无身份”神秘少年之间展开，同时聚焦“打拐”这一社会热点，让真假身份和失踪少年所引发的案件，编织出多组人物关系，在悬疑之下将亲情和案情交织并行。
在《少年》即将收官之际，红星新闻记者独家专访导演周全，聊了聊幕后创作的创新之处、观众的争议以及张颂文和荣梓杉的“三搭”。


壹
故事从1993年讲起。15岁的少年边杰（荣梓杉 饰）和自己的同学王帅、朋友杜一离奇失踪。三年后，一位与边杰面容极其相似的少年小七（荣梓杉 饰）误打误撞被边杰的家人找到。
被错认成边杰的小七“回家”了，然而他却发现，这个家里似乎有太多秘密。继父金满福和姐姐金燕似乎都看出他并非边杰，却并未戳穿。而另一边，老警察王士涂（张颂文 饰）也发现了这个秘密，本想揭开这一谎言的他在和小七相处中，发现了小七的善良。两人如同父子的相处，又弥补了王士涂因多年前儿子豆豆丢失带来的伤痛。


周全曾拍摄过电影《西小河的夏天》，短片《沉默的拥抱》《游水》等。他的作品往往关注亲情、家庭关系。《少年》同样如此，尽管是悬疑剧，但并没有用大篇幅展现案件的抽丝剥茧，反而把更多的叙事空间让出来讲述小七代替边杰回家后，和老警察王士涂的惺惺相惜，和“母亲”边美珍的真挚亲情。
周全坦言，自己对个人情感、家庭关系这些议题比较有兴趣，可能和自己的经历有关。周全是家中独子，从小被家人的爱包围，但高二下半学期，就独自一人出国留学，一直读到研究生，大约有10年的时间在海外，“一个人到了海外，孤独成了日常的情绪。我的成长经历，可能导致我对这方面的题材会更加敏感、更有感触。”


导演周全和10岁的荣梓杉拍摄《西小河的夏天》
《少年》播出后，也有一些观众质疑，这部剧不太像传统的悬疑剧，尤其节奏过于缓慢。
对于部分观众的质疑，周全告诉红星新闻记者，早在拍摄和剪辑时，他和团队就有一个通盘的考虑，第一集信息密度比较高，一上来就把剧中涉及的三个年代的线索释放出来，比如时空之间的转换、每个人物的出场、一些跟案件相关的信息等。到第二、三、四集，便开始铺陈各组人物关系，从第五集开始，随着杜一的出场，案情再次推进。



“我们还是想要尽可能通过人物来代入，从人物关系的建立、衍变去讲故事，而不是特别硬核、烧脑的强情节。”周全回忆，第一次看到剧本时，第一感觉是足够精彩，整个故事和节奏也比较快。但面对这样的快节奏，他反而想要做一些和传统悬疑剧不一样的内容，“这个剧当然有案件，但是推理和悬疑只是手段，更加重要的是人物和情感。”
贰
在《少年》中，可以看到打拐、问题少年、重组家庭等社会性话题。特别是在每一集的最后，会专门附上两名失踪孩子的个人信息，有些孩子甚至失踪于1990年代。对于这一特别的安排，周全表示：“这是和‘宝贝回家’的合作，都是真实的寻人启事。16集32名失踪孩子的信息，希望通过这个剧的播出，能得到一些反馈，如果我们能尽一点绵薄之力也是好的。”


剧尾的寻人启事
“这是一份社会责任，也是我们创作上的选择。”在周全看来，不管是“打拐”还是“失孤”，都是沉重的社会话题。
作为讲故事的人，周全认为首先要创造一个类型感比较强的故事吸引观众，再把这些社会话题巧妙融入进去。他希望观众在看故事的时候能潜移默化地浸入到这些话题中，既不忘记有失孤家庭的存在，也通过剧集给这些家庭一种希望。
比如通过王士涂说的“他们不是不找你，他们是找不到你”，用剧集表达人文关怀，向世上那些失孤的父母、被拐的孩子送去慰藉与治愈。



叁
《少年》中，张颂文和荣梓杉的第三次合作引起了不小的讨论。有意思的是，这也是周全第二次和两人合作，早在周全2016年执导的电影《西小河的夏天》中，张颂文和荣梓杉就出演了父子，甚至早过《隐秘的角落》。


《少年》开机于2023年4月，当时张颂文刚刚因为《狂飙》火遍全国，这是他继《狂飙》播出之后进的第一个剧组，“颂文的工作习惯，包括他本人的个性都没有改变，依然对表演富有激情。”
周全回忆，张颂文在现场会给他以及荣梓杉等人提供很多想法。
比如第四集小七去王士涂家吃面。这是一场重头戏，之前两人因意外出了车祸，王士涂看到了小七的善良，对他有了同情和理解，两人的关系开始转变。原本这场戏是王士涂跟妻子的遗像说话，再把面煮好的给了小七，祝他生日快乐。但张颂文建议，可以把对妻子遗像说话的戏放在小七离开之后，变成他的独白。


现场走戏之后，大家都觉得这个建议很不错，情绪、节奏上会更加舒服，“王士涂作为一个孤独的父亲，他要很克制的去表达情感，小七离开后，只剩他一个人，很落寞。这场独白戏，能让人物更立起来，也让观众觉得更加心酸。”周全说。


在周全看来，王士涂这个人物很不好演，他的职业是一名刑警，结果孩子很小就失踪，妻子也因为打击离开了人世，怎么样把这个人物演得不那么传统，显得有人情味？张颂文也多次和周全沟通，两人最后达成共识，王士涂虽然是警察，但他也是个父亲，就着重往父亲这一面做更多刻画，比如他和边杰的相处——一个中年失孤的父亲在面对一个跟他儿子几乎同龄的孩子时，他会想什么、说什么？


“作为导演，很享受和颂文交流的过程，像打乒乓一样的一来一回。”
肆
《少年》中，荣梓杉首次一人分饰两角，既是叛逆的边杰，也是渴望亲情的小七。正如片名《看不见影子的少年》，其实蕴含了两层意思：小七在剧中成了边杰的替身，活在他的影子里；另外一层意思是，小七在贼窝长大，生活在一个阴暗的角落见不得光，他渴望站在阳光下，看见自己的影子，成为一个“普通人”。


几天前，荣梓杉刚在成都完成了高考，随后便投入工作。周全回忆，再次和荣梓杉合作，他第一感觉是“长那么高了，给他说戏都得仰着头啦”，另一个感觉是，孩子表演更成熟了，“他10岁时和我合作，到现在又过去了六七年时间，他拍了很多大导演的戏，表演上面的这种磨炼非常显性。”


导演周全（左）、张颂文（中）、荣梓杉（右）
周全说，荣梓杉一人分饰两角，但小七和边杰的人物造型肯定不能一样，“边杰是需要梓杉上特效妆的，耳朵、鼻子不一样，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但为了这个“很难看出不一样”的细微差别，荣梓杉整张脸都要做一个倒模，每天要花2~3个小时去做妆，“虽然辛苦，而他是享受的，在一个作品里演绎两个家庭环境和个人性格都迥异的角色，是快乐的创作过程。”
红星新闻记者 邱峻峰 编辑 曾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