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培文：百年前的留法勤工俭学运动如何影响中法关系？

中新社巴黎8月26日电 题：百年前的留法勤工俭学运动如何影响中法关系？

——专访中国旅法勤工俭学蒙达尔纪纪念馆馆长、蒙达尔纪法中友好协会会长王培文

中新社记者 李洋

今年是中法建交60周年，亦是留法勤工俭学运动105周年。为此，由中国旅法勤工俭学蒙达尔纪纪念馆与蒙达尔纪法中友好协会主办的“中法友缘：留法勤工俭学中的中国女性”纪念活动日前在法国蒙达尔纪举办。留法勤工俭学运动如何深远影响中法关系？中国旅法勤工俭学蒙达尔纪纪念馆馆长、蒙达尔纪法中友好协会会长王培文日前就此接受中新社“东西问”专访。

现将访谈实录摘要如下：

中新社记者：今年是勤工俭学运动105周年，在您看来，勤工俭学对于中法关系来说是一份怎样的历史遗产？

王培文：勤工俭学运动(Le Mouvement“Travail-étude”)已成为一个专有名词。留法勤工俭学既是中国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产物，也是中法两国人民友好交往的重要体现，世界上没有其他任何一个国家与中国产生类似的历史联结。百年前李石曾等人在勤工俭学发端之际提出的“勤于工作，俭以求学，以进劳动者之智识”，在当时是很前卫的构想。中国进步青年到法国后，不仅学习和接受了马克思主义，也把法兰西的人文精神带到了中国。从法国的角度来看，留法勤工俭学让法国人了解到中国进步青年的思想，为他们认识和理解近现代中国打开了一扇窗。

留法勤工俭学中的代表包括创建新中国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周恩来、邓小平、陈毅、聂荣臻、李富春、蔡畅等，他们积极投身于中华民族的独立和解放事业，为缔造新中国贡献毕生的精力。他们不仅是留法勤工俭学的参与者，也是中法关系的见证者。

留法勤工俭学的历史联结，也影响、推动了1964年中法建交、法国成为第一个与中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的西方大国。希望留法勤工俭学运动的精神能够在中法两国传承下去。

当地时间7月6日，“中法友缘：留法勤工俭学中的中国女性”纪念活动在法国蒙达尔纪举办。图为同日揭幕的“留法勤工俭学中的中国女性”事迹展和“中法建交六十周年”图片展。中新社记者 李洋 摄

中新社记者：蒙达尔纪作为中国旅法勤工俭学纪念馆的所在地，与中国有着怎样的交往？如何影响中法关系？

王培文：邓小平、蔡和森、陈毅、李富春、蔡畅、李维汉等数百人曾先后在蒙达尔纪工作和学习。现在仍存有十多处当年中国留法勤工俭学学生生活、学习和工作的旧址旧居。留法的新民学会会员曾于1920年7月在蒙达尔纪举行会议，讨论改造中国的道路问题，中共早期领导人蔡和森等人提出建立中国共产党的主张。蒙达尔纪被认为是旅法中国学生中“共产主义组织的发源地之一”。

2014年是邓小平诞辰110周年，为纪念邓小平曾在蒙达尔纪勤工俭学，该市将火车站前的广场命名为“邓小平广场”。2019年是留法勤工俭学运动100周年，“邓小平广场”“百年丰碑”大型青铜浮雕同时落成。

蒙达尔纪现在与三个中国市镇建立密切的友好合作关系，分别是浙江湖州、四川广安和湖南长沙县。湖州早在2006年就与蒙达尔纪建立了友城关系，湖州这个城市很有特色，有不少当地特产吸引法国人。四川广安是邓小平的故乡，广安市委书记张彤今年3月访问了蒙达尔纪，希望通过今年邓小平诞辰120周年的契机，进一步推动蒙达尔纪与广安的合作。湖南长沙县是李维汉的故乡，蒙达尔纪市长伯努瓦·迪容今年4月曾访问长沙县，谋求推动法中两地的合作。

我们希望能进一步推动蒙达尔纪与这些中国市镇的交流合作，留下一些纪念地，湖州今年建成了中法友谊公园，蒙达尔纪正在计划修建一座法中友谊桥，象征两国间的友好交往和互相理解。在蒙达尔纪，河道交错纵横，有大小桥梁和人行天桥132座，具备修建桥梁的便利条件，希望这里有一天也能有一座属于法中友谊的桥梁。

中国旅法勤工俭学蒙达尔纪纪念馆外景。中新社记者 李洋 摄

中新社记者：中国旅法勤工俭学蒙达尔纪纪念馆目前的运行状况如何？未来发展有哪些构想？

王培文：中国旅法勤工俭学蒙达尔纪纪念馆运行状况良好，与纪念馆有合作关系的北京理工大学日前捐赠了3台导览机器人，纪念馆每层楼各安放了一台，推动了纪念馆的自动化进程，也令参观者耳目一新。历史需要新的表现模式来吸引观众。

下一步计划将纪念馆的三楼由会议厅改造为体验厅，观众可以通过三维影像等技术“身临其境”，还原百年前中法两国的历史环境，让人们能直观感受到留法勤工俭学的中国青年所经历的文化体验，使观众更深入了解留法勤工俭学的历史。

持续保持吸引力，是纪念馆生存和发展的核心要义。作为一个在西方传承中国近代革命史的纪念馆，纪念馆面对的最大挑战便是跨文化理解与多样性的维护。不过现在来纪念馆参观的人越来越多，不仅包括法国本地观众，也有不少来自北美和其他欧洲国家的游客。纪念馆近期招募的一名实习生来自加拿大，她平常在英国学语言，在暑期就来纪念馆实习。她的母亲也前来纪念馆参观。这就形成了很好的社会互动。

中国旅法勤工俭学蒙达尔纪纪念馆内景。中新社记者 李洋 摄

中新社记者：为何要在法国蒙达尔纪举办“中法友缘：留法勤工俭学中的中国女性”纪念活动？这一活动有何特别意义？

王培文：妇女的社会地位问题十分重要。旅法勤工俭学运动中有不少中国青年女性的积极参与，包括向警予、蔡畅等，她们已经走在历史的前面，是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者。百年前的中国，妇女仍面临缠足陋习、包办婚姻等诸多困境，向警予在那时就提出男女平等的思想，包括要维护女性的受教育权、女性要有自主权等；她与中共早期领导人蔡和森一同在法勤工俭学，自由恋爱并结婚。

当地时间7月6日，“中法友缘：留法勤工俭学中的中国女性”纪念活动在法国蒙达尔纪举办。中国旅法勤工俭学蒙达尔纪纪念馆馆长、蒙达尔纪法中友好协会会长王培文在活动中致辞。

毛主席曾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举办“中法友缘：留法勤工俭学中的中国女性”纪念活动的初衷，就是希望能够将百年前留法勤工俭学中的中国女性事迹，原原本本呈现出来，能够把她们的内在精神在中法两国都能更好传承下去，也希望给中法建交60周年带来一些启迪。

纪念活动上，法国社会各界对当年留法勤工俭学中的中国女性，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蒙达尔纪市长迪容表示，蒙达尔纪与中国有着重要和特殊的联系，当年留法勤工俭学的中国女性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法国伦理政治科学院院士玛丽安娜·巴斯蒂-布吕吉埃也认为，当年留法勤工俭学的中国女性，展现了中国进步女性的新面貌，写就了中国近现代妇女解放事业发展的重要篇章。

我们希望继续办好留法勤工俭学相关的纪念活动，每年都会围绕一个主题，邀请中法嘉宾展开深入探讨，让人们对这段历史有更深刻的理解，从而加强中法两国的文明包容与互鉴。(完)

受访者简介：王培文，中国旅法勤工俭学蒙达尔纪纪念馆馆长、蒙达尔纪法中友好协会会长。上世纪80年代赴法留学，在法获博士学位。1993年起在蒙达尔纪市为保护旅法勤工俭学历史遗产和法中友协等各方协调奔波，设立了“伟大的足迹”纪念风景线，将邓小平广场、百年丰碑以及蒙达尔纪旅法勤工俭学纪念馆等纳入当地历史遗产，并面对中法公众开放，宣传中法友谊的史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