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16军购案：菲律宾的战略红利还是主权豪赌？

作者：安娜•马林多格——黄(Anna Malindog-Uy)（原载于《菲律宾商报》）

美国国务院批准价值55.8亿美元的对菲军售案，包含20架尖端F-16战机与各类先进武器及支援系统，这是近年美菲间最大规模军售之一。这项旨在强化东南亚战略伙伴的协议，包含先进AESA雷达、精准导引弹药、空对空飞弹，以及洛克希德•马丁公司提供的后勤训练与维修支援。

然而，在战机轰鸣与现代空权技术魅力的表象下，存在更关键的疑问：这究竟是战略红利，还是伪装成威慑手段的主权豪赌？这项被包装成战略利好的交易，可能使菲律宾更深入卷入中美大国竞争的前线。根本问题在于：马尼拉是在获取真正的威慑能力，还是将自身置于主权可能沦为结盟代价的动荡地缘棋局中？

表面看来，这项采购标志着菲律宾武装部队长期停滞的现代化进程取得突破。但这种说法掩盖了该交易背后更深刻、更迫切的问题，这些问题值得严格检视并接受公众监督。

首先，菲律宾人应该开始追问：美国透过这项巨额军售究竟想达成什么战略目标？这不仅是交易行为，也不仅关乎战机；它传递更深层的军事结盟信号，反映美国在印太地区遏制中国的整体战略。显然，美国正在武装南海与台海争端前线的盟友，这是带有地缘政治意图的美国军事/国防外交。

另一方面，菲律宾似乎正明确靠向美国主导的亚洲安全框架，这种战略倾斜伴随风险。中国不会仅将此交易视为防御行为，而是潜在的局势升级举动。 F-16战机结合九座美菲《加强防务合作协议》基地、联合巡逻与扩大的美军轮驻，向北京表明菲律宾不再保持中立，而是积极参与中美在印太的大国竞争。这将提高军事误判风险。

这项军售也强化菲律宾与美国地缘政治利益的绑定，特别是在南海与中国紧张加剧的背景下。这意味着更深层的安全承诺，可能进一步加剧区域对立。

该军售非但无助区域稳定，反而可能刺激军备竞赛，迫使中国强化在南海与台海的军事部署。这种发展趋势可能将区域推向更不稳定且军事化的环境，使军事对峙常态化，并压缩外交解决冲突的空间。随着大国竞争加剧，东南亚可能沦为地缘政治断层线的冲突点，升高本已脆弱的区域安全温度。

可持续性与负担能力

此外，虽然这项采购代表能力上的重大飞跃，但也引发清醒的疑问：菲律宾能否长期负担并有效运作如此先进的防空系统？

采购F-16等高技术平台是一回事；维护、驾驶、武装和有效部署它们是另一回事。真正的考验在采购之后。 F-16以高昂操作维护成本著称，不仅需要战机本身，还需深度整合的雷达系统、精准弹药、头盔瞄准器、专业人员、强大后勤、完善基础设施和长期资金支持。若缺乏这些配套，这项交易可能迅速沦为高价摆设而非战备力量。若未同步投资系统、技能与支援，这项交易最终可能只服务形象而非实质，放大脆弱性而非解决问题。

后果

更关键的是，必须质问此刻是否是菲律宾进行如此大规模军购的适当时机。菲律宾当前正面临：超过14兆披索且持续攀升的国债、2024年约占GDP6%的预算赤字、疲弱披索与不理想的国际收支、低迷的外国直接投资与未达标的税收，以及粮食通膨、失业、气候冲击和教育滞后等紧迫社会经济问题。这不禁让人质疑：现在真是购买战机的时机吗？

虽然可能分期付款，这项军购仍将对国家支出框架和外汇义务造成重大压力。在预算已然紧绷的情况下扩张支出，对国家财政健康并非审慎之举。更重要的是，与基础建设或本土产业投资不同，此类军事采购难以刺激广泛经济活动。经济乘数效应很低，尤其多数组件都在海外生产维护。实际上，这项交易可能在经济效益有限的情况下，加重外债负担。

毫无疑问菲律宾需要可信的防卫能力，但在粮食安全与通膨持续冲击贫困与中产家庭、能源与数位联通及乡村交通的基建缺口仍存、疫情后教育成果下滑威胁未来劳动力、尽管台风洪灾频传但气候调适与灾害韧性长期资金不足的情况下，这真是当前的首要之务吗？

这些核心经济与人文发展议题从内部影响国家安全。国内韧性与海上威慑同等重要。战机或许能展示实力，但经济韧性才是国力的真正基础。菲律宾在追求战略相关性与获取威慑能力时，绝不能忽视这些根本。

那么，为何仍要推进这项军购？这岂非加剧安全困境？以什么代价换取安全？更重要的是，这优先保障的是谁的国家、区域或地缘政治安全？是菲律宾的安全，还是美国在印太的战略利益？

此外，必须厘清长期操作成本、交战规则，以及军售后菲律宾主权的实质内涵。在危机情境下，菲律宾指挥体系能否保持行动自主？这些不只是技术细节，更是关乎国家存续的根本问题。

结论

美菲军售案并非毫无风险。这项交易超越防卫采购本质，更是战略转折点。若管理不善，可能导致过度依赖、引发区域升级，或沦为华而不实的白象计画。若能以远见、责任意识与主权思维审慎处理，或可成为菲律宾更聪明、更可信国防战略的基石。这项交易的实质效用，将进一步定义该国外交政策及其在印太安全架构中的角色。

在权力转移、威慑重新定义、自主与结盟界线模糊的世界里，菲律宾面临的真正问题是：我们购买的究竟是战机，还是在演变中的区域与世界秩序里的新角色？这个角色是什么？我们又将付出什么代价？

国与国讲究是枪炮，人与人之间讲究是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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