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唱游客新歌

作者：庄子明（原载菲华文学）

　　由菲律宾华文作家协会主办的《菲华文学》丛刊于2004年元月出版创刊号，喜迎新春吉祥，为菲华文艺界打响“心想事成”的一炮，亦是菲华文友多年来的美梦终于如愿成真。获得本地及外国文坛人士嘉许与鼓励，也受到菲华社会各界的支持和好评。可以说是21世纪的开端，菲律宾华文作家协会对菲华文运乃至整个菲华大社会，奉献了一个辉煌的新猷。
　　 在《菲华文学》丛刊创刊号，登载王尚助先生于2003年9月19日，应菲华作协邀请主持第28次文学讲座，选题《游客悲歌与侨民文学》发表一篇精辟的演说，引述游客辛酸史事和血泪掺加的悲歌。说是“侨民文学”，毋庸称之为“游客文学”更加恰当。
　　 王尚助先生是菲华长风联谊会（游客会）的发起人之一，为该会努力奔波营为，立下很大功劳和体验过无数苦劳，受尊称为“游客头”。由他现身说法来讲述游客悲歌与侨民文学，可谓最理想的人选。在走过时间隧道半世纪之后的今日，再次重温早年游客从困难处境如何刻苦耐劳，奋发图强地打拼扎下根基的辛酸历程，可当作是近代菲华社会一场生聚的教训，具有“承先启后”的借鉴价值。

老游客的苦难经历

　　1946年至1950年之间，中国大陆政局遽变。当时有一批福建沿海地区的闽籍居民，分别以游客或学生身份搭轮南渡菲律宾避难，因诸种原故受了交通阻顿而逗留在异域。迨至他们居留期限届满，违犯了菲国移民法律遭到政府勒令离境，却是有家归不得，只得暂时以“逾期游客”的身份在他乡寄人篱下，从而变成了“政治皮球”，被人家打来又踢去，多年来受尽欺凌和困扰。
　　 这是第一批来到菲律宾集体出了问题的华侨逾期游客，合计人数约有三千名。但经过游客会后来进行统计说是二千七百人。最终办理合法居留手续，其中有些人还申请加入菲律宾国籍。这一批华侨逾期游客，可称之为“老游客”或“旧侨”。他们都能发挥谋生创业的本能，在各行业均有成就和脱颖而出的表现。此后这批华人华侨对菲国经济、文化等方面，也随日子进度同步加大贡献。有人还说，华人已经掌握了本国的经济命脉；并且已将菲律宾当作第二故乡和安身立命的国土。
　　 菲律宾国立大学一位研究华人历史的教授分析，早在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前，从中国来到菲律宾的华人，他们都能勤俭操劳，刻苦谋生，等到积下了一些钱便寄回去大陆，在他们摇篮血迹的家乡置业造屋。那时的华人只是把菲律宾当作淘金生财之地，并不打算在此间长期住下去，完全不存在融入主流社会的意念。
　　 到了日本出兵南侵占据菲岛，随后中国政权易手，居住在此间的华人华侨因交通中断，有一段颇长久时间不能回去故乡。他们就改变了传统观念和原来的思想，将菲律宾视为长久栖身的土地，把打拼赚来的资金用在本地建造高楼大厦，或者增加投资扩展庞大事业；从此死心塌地扎根在本土了。
　　 回顾历史，在蜕变的菲华社会演进过程，这一批由逾期游客经过努力营为改变身份成为合法居留外侨的华侨和华人，随后还争取加入菲律宾国籍，经历了五十多年生聚和教训，他们都衍变成为“旧侨”或甄别为“老游客”，不但对菲华社会提供很大的贡献，也有融入主流社会作出一番杰出的表现。

五十年生聚与教训

　　第一批华侨逾期游客案件拖延了20多年才获得解决。但接踵又于六、七十年代络绎不绝来了很多从大陆到菲律宾的游客。他们似乎是有备而来的，为了在异域开创事业或者拼搏谋生，竟然主动逗留他乡不走，于是成了第二期的华侨逾期游客，又是违犯了菲国的移民法律。但其中已有不少逾期游客通过可行的管道，争取到改变身份成为合法居留的外侨，他们也算得上暂时在这块土地安身立命了。
　　 到了八、九十年代，拜受菲政府开放政策以促进观光事业，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大陆游客。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人蓄意在他乡住下来，在情形许可之下，适应环境努力创建事业，或者经营一些“打游击”式的小本生意，甚至是到处摆路摊，发挥中国人固有的刻苦耐劳精神与传统德行，在客居的土壤辛勤地耕耘，无异播下一颗颗的新种子，经过一番灌溉施肥，如今已是茁壮成长，其中还有不少开花结果，展示出“新游客”或者称之“新侨”的潜力，在菲华社会起到相当造势的影响作用。
　　 据了解，被甄别为第二批及第三批的华侨逾期游客，比较第一批华侨逾期游客的苦难遭遇可是幸运得多了。虽然这两大批新游客也曾度过一段因居留权失效跟移民局人员玩起捉迷藏游戏的日子，但却没有受到政治上的排斥和迫害，被当作政治皮球踢来踢去的痛苦。再说，这两大批新游客都是自愿留下来不走的。他们可能被执法人员查捕而遣配出境；或者依法办理自动离境手续，买了一张飞机票回归老家去，不同于第一批老游客，当年他们是有家归不得，栖身异域又不受欢迎，确实万分痛苦。

新来游客亦唱悲歌

　　四年前，也是在大陆游客络绎不绝拥至菲律宾的期间，因为发生了许多华人涉嫌贩毒、走私、违犯零售法律等事情，引起几个别有居心的西报专栏作家撰文攻击华社，针对极少数华人不守法行为，借题发挥，以偏概全，写了许多篇煽动排华的歪论。
　　 当时（2000年2月15日），菲华商联总会邀请了菲华社会各主要侨团、各华文报社等单位推派代表举行联席会议，就有关西报专栏作家撰文恶意攻击华社之事交换意见，共同商讨对策以平息排华的风气；避免形成大气候。
　　 菲华社会走过长远的崎岖路程，经历了无数次的冲击与挫折，遭遇了难以计算的困扰，总是在共策共力的营为下，化解一次又一次的风雨飘摇危机；从而加强了华社大团结的信心。在那一次联席会议上，与会人士认为值此华社新一轮受到陕隘民族主义排斥之际，华社各阶层成员都要坚持“华社兴亡，人人有责”的意志，不分派系，团结合作，汇集涓滴成为洪流之力，应付面临的困扰问题。
　　 《世界日报》广场专栏作家和各华文报作者，对这次某些西报专栏作家乱弹排华滥调，也有撰写许多篇声辩和纠正的文章。诸如，专栏作家书欣在一篇《民族问题》文中指出，综观最近出现的一些排华言论，如果详加分析一下，不难发觉，有的是对华人存有成见的反华分子；有的是狭隘的民族主义者。他认为民族问题不容易解决，只有妥善处理，才可消除矛盾和化解仇恨。
　　 菲律宾晋江同乡总会前任理事长董光溪表示，大多数华人已是落地生根在菲律宾国土，菲律宾是我们共同拥有的一切。我们必须融入主流社会；我们更要掏出热心回馈和奉献，爱护这个让我们安身立命的国家。
　　 中国驻菲大使馆和慈桥基金会对少数新游客（新侨）误解法律的犯罪事件，也能加以高度关注，并设法协助那些被拘捕禁闭在移民局牢房的“新侨”。慈桥基金会主持人蔡金钟一再呼吁全体华人（包括旧侨和新侨）遵守菲国法律，自我检点行为，维护华人良好的形象。他认为华人若是洁身自爱，奉公守法，必然受到人家的尊重，便可与菲人和睦同处，打造美好的家园。

勉以梅花扑鼻香

　　菲华商联总会于八月十二日应菲移民局长费兰礼示商请，在该会大礼堂主持一场有关“外侨更换身份证”事宜的讲解会，邀请了菲华社会及其它外国团体首长和负责人参加，广询各方面的意见，作为日后采取措施的参考数据。
　　 费兰礼示乃出任移民局首长的新官，早在数月前走马上任时便颁发一道命令，规定所有在菲律宾居留的外侨，均应一律更换新的外侨身份证，每人每年必须缴纳美金五十元。这一事件当时经商总理事长卢武敏向亚罗育总统反应及请命，并由亚罗育总统授意移民局长费兰礼示冻结拟具的新措施。
　　 现在，此一事件放缓了几个月，据悉司法部已同意移民局采施更换新外侨身份证的举措。费兰礼示为了慎重起见，乃商请卢武敏协助，邀请华社人士及其它外国团体参加讲解会，详细阐释移民局更换新外侨身份证的用意及有关办法。看情形，这个移民局首长为了表现新官新作风的三把火热劲，他是锲而不舍地设想施行其创新的得意“杰作”，而且有了势在必行的意向。一旦通过司法权力颁令实施，本地占大多数的华侨华人又将加重了一项不轻的负担。
　　 去年移民局和其它执法单位的人员，曾经多次突击中路区杜杜曼市场及其它地方的路摊，拘捕了许多据说违犯菲化零售法律及居留逾期的规法等。一度引起商总高度关注，并主持了一个相关座谈会，邀请新游客（新侨）参加反映意见，俾能集思广益，研讨一套对策帮助他们免掉被不肖官员骚扰，并寻求循着可行的管道办理合法手续，取得永久居留权。
　　 可是，新侨们的回应冷淡，很少人出席座谈会，使商总负责人为之失望，姑且认作“皇帝不急太监急”而收场。听说有些新侨还说了风凉话：水来土掩，遇到事故花费消灾，何必自动曝光身份去招引麻烦上身呢！
　　 菲华大儒邵建寅引古诗：“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第一代乃至第三代的华侨逾期游客，都有吃过寒彻骨的苦头，可引用这一首古诗再唱新歌共勉之。

　　 庄子明先生是菲华资深老报人，作家，目前为《世界日报》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