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元宇宙》作者赵国栋：“元宇宙”概念丰富多彩，扎克伯格的假设只是其中一个

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实习生 李心月
“元宇宙”概念持续走热。与之相关的课程、讨论，不绝于耳。而国内首部专门、系统阐述以“元宇宙”为主题的书籍《元宇宙》，也已经在一个多月前由中国出版集团·中译出版社正式出版。10月16日，在天府书展举行的新书发布会上，《元宇宙》第一作者、中关村大数据产业联盟秘书长赵国栋在发布会上，以“元宇宙与元宇宙经济学纲要”为题进行了主旨演讲。该书出版后，也引发很多人的高度关注和讨论。

《元宇宙》围绕着元宇宙的特性、技术基础、原住民、与游戏的关系、元宇宙经济学、元宇宙治理、元宇宙的基础设施、技术对产业和社会的影响等方面展开梳理和论述，阐述了“游戏，并非逃离现实的桃花源”，提到元宇宙的“治理模式，依然在求索的路上”，“超大陆的边缘就是数字市场的边界”，“元宇宙的新基建”，未来移动互联网将超越目前手机上的平面世界，进入三维，提到“传统产业数字化发展之路，需融入元宇宙要素”“突破想象的极限，创造无限的世界”等重要主题。

书中提到，未来的“元宇宙”居民势必多元化，只会比《银翼杀手2049》中的社会更为复杂，每个个体都不会只具有单一身份，而是具有复杂身份。“元宇宙”的主体，生物人、电子人、数字人、虚拟人、信息人，最终都演变为有机体和无机体，人工智能和生物基因技术的结合，形成所谓的“后人类”。
“元宇宙”时代的到来，不是未来时，而是现在进行时
书中强调，“元宇宙”时代的到来，不是未来时，而是现在进行时。对于元宇宙的构建会带来的一系列新的问题，《元宇宙》的作者也进行了一一罗列分析。比如如何确定“元宇宙”价值取向、制度选择和秩序。怎样确定“元宇宙”的秩序和运行规则?何以制定“元宇宙”宪章?简言之，如何确定支持“元宇宙”文明框架的体系?如何制定“元宇宙”内在的经济规则。在“元宇宙”中，怎样避兔内在垄断？最终作者认为，既然是“元宇宙”的全新思考范式，就应该相信，“元宇宙”一旦形成，就会有自己的生命力，以及自我调整和演变的内在动力。
我们很难在元宇宙中建立“政府”，扮演最终裁决者的角色。以区块链为基础的社区自治模式，提供了成本低廉的解决方案。但是这个模式不足以应对人性之恶和创世者之恶。对恶的容忍，就是对善的欺凌。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元宇宙社区自治的模式，依然需要探索前行。在有可行方案之前，需要借鉴电影产业的治理模式。“另外，我们也观察到，类似迈阿密公寓悖论，在元宇宙中同样有发生的可能。既然是创世的宇宙，治理体系就同样在创世之中。”书中写道。
“元宇宙”中“宇宙”二字也必然引发对人类基本的世界观的重新考量。《元宇宙》作者认为，“元宇宙”会导致人们重新思考基本的哲学概念:先验知识、存在和存在主义、经验主义 、语言本质、超现实社会、单向度。比如笛卡尔的“身心二元论”认为，心灵和身体是两个不同的领域。在“元宇宙”的世界，心灵和身体发生重合，则可能会完全实现“我思故我在”。此外萨特论述的“存在”与“虚无”的关系，提出人被虚无所包围，虚无即是人的真实存在，人终究被非存在所制约。而“元宇宙”的本质，实现了存在和虚无的真实关系。
“元宇宙”并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在一系列科技进步的基础上产生的，或将对大数据、产业互联网、消费互联网等的未来产生一定的影响，对当下信息技术、认知能力、应用场景、产业配套以及新的市场增量的一个最大整合，将为创意型、敏感型、交互型、社交型的非物质型产品创造新的市场。它将拓展人们对事物、对世界的认知，深刻而广泛地影响人类整体的生产生活方式。
在艺术欣赏上，元宇宙可以允许我们每个人都能坐在大剧院的vip观众席上，感受跟现场效果几乎毫无差别的欣赏效果。 但是人与人的现实关系，会不会进一步因为这种深度虚拟化，而导致更加缺乏现实面对面交往，折损心灵情感交流的质量？毕竟目前我们的生存方式的在线化、网络化已经出现了这类问题。
人类技术的变革，一旦形成浪潮，其发展趋势已经不是哪一个人能决定或者左右的。我们所能做的是，尽可能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把任何一个事物，发挥它的优点，尽量避免它带来的缺点。虽然不可能完全做到，但至少是一个值得努力的方向。技术，互联网对人类生活的影响越来越深刻。
清华大学当代中国研究中心副主任王玉荣说，人类有勇气和能力做出“元宇宙”的城堡，也要有使命去管理好这座城堡。
相信很多普通民众看到相关新闻，也对元宇宙开始了自己关切和思考。会有很多想要弄清楚的问题出现。那么，对于最广大的普通民众，元宇宙到底意味着什么，该做怎样的准备？在元宇宙这个数字新浪潮袭来之前，人类有没有预见其弊端从而规避的能力和可能？带着种种疑问，我们专访了《元宇宙》作者、中关村大数据产业联盟秘书长赵国栋。
“我相信很多问题会在事情发展的过程中得到解决”
封面新闻：目前关于“元宇宙”的讨论和关注度非常高。有很多不同的视角，阐述。在您看来，这个概念的核心是什么？如果请你对普通大众用他们能听懂的语言介绍何为元宇宙，你会怎么说？
赵国栋：我会说，就是下一代的互联网，是自PC互联网、移动互联网之后的第三代互联网。线上空间从二维变成三维。 以前我们会说“上网”，以后可能会说“进元”。
封面新闻：元宇宙的前景让人觉得很激动，但是也有人会担忧：现在的人连刷短视频都戒不了，如果将来超级虚拟现实的元宇宙来了之后，人们会不会过多沉溺于其中，从而失去在现实世界中奋进的动力？比如科幻作家刘慈欣就曾提到，互联网信息技术、赛博朋克的过度发展，可能会导致人类过度沉溺虚拟世界，从而失去向真实的星辰大海进军的动力。你怎么看？
赵国栋：我觉得有担忧很正常。元宇宙的确会带来好的方面，也会有不好的方面。我的书中也提到了正反两个方面的考虑。比如在不好的方面，我提到一些游戏彰显人性恶的一面，引导自杀。这是绝对应该抵制的。但过于远景的忧患，我觉得属于杞人忧天。而且我也想指出，这里面可能有一个对元宇宙理解的误区：把虚拟世界纯粹当成娱乐空间，就像现在的一些游戏那样。其实元宇宙也可以是生活空间、学习空间。它可以让学习培训的效率更高。比如飞行员学开飞机，都是在模拟器里学的，没人会在学习阶段就用真飞机。但是在模拟器里学的开飞机的技术，也是真知识。元宇宙可以让类似的虚拟学习和培训，更容易，体验更生动更直观，也更有效率。
封面新闻：最近元宇宙这个概念非常受各界关注。有学者提到，元宇宙的构建目前其实还有很多技术壁垒需要攻破，比如信号基础设施建设，电力能源问题。此外，学者还提醒，当我们兴高采烈走进虚拟世界的时候，别忘了我们的时代还有不少现实世界的问题亟待解决。比如贫富差距问题，地球上有的地方连2g都还不顺畅。
赵国栋：我觉得这些属于社会问题，确实需要社会去解决。我相信很多问题会在事情发展的过程中得到解决。
封面新闻：元宇宙涉及到现实与虚拟的高度融合，会大大影响人类未来的工作和生活方式。目前关于元宇宙的具体做法，概念内涵和外延都还在动态生成之中。扎克伯格已经把自己的公司Facebook改为mate（元宇宙）。像扎克伯格自己的公司对元宇宙的开发，会不会对元宇宙形成一个解释和做法的垄断效应？毕竟，科技关涉到人类未来的生存方式，个别企业对人类整体未来的强推，是值得高度信任的吗？
赵国栋：这就是对元宇宙的假设权。据我所知，扎克伯格的元宇宙的假设权，就是每个人都戴着头盔，可以远程办公，远程消费等等。但是微软对元宇宙的假设就跟这不完全一样。优先假设权的确很重要，但我认为，扎克伯格对元宇宙的假设只是其中一个。
元宇宙的概念外延很丰富多彩，一家独大，产生行业垄断的可能性很小。元宇宙天然带有反垄断基因。Epic 公司 CEO 蒂姆·斯威尼曾强调：“元宇宙”一个关键要素在于，它并非出自哪一家行业巨头之手，而是数以百万计的人们共同创作的结晶。每个人都通过内容创作、编程和游戏设计为“元宇宙”做出自己的贡献，还可以通过其他方式为“元宇宙”增加价值。
“元宇宙虽然包罗万象，也不是全部的人类生活”
封面新闻：科技前沿的发展，到最后都会与普通大众的生活息息相关，深刻改变着普通人的方方面面。既然大家都判断元宇宙是人类数字化生存的高级形态，它势必会深刻未来的世界。那么你认为，在当下，广大的普通民众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或者迎接这个事物？那些一线的科技从业者，尤其是管理者，该如何反应？
赵国栋：我认为，普通民众首先就是先有一个开放的心去了解什么是元宇宙，对之有一个较为清晰的认识。不要人云亦云，不要盲目跟风，也不要杞人忧天。在我看来，元宇宙可以用五个短语来概括：自由自在的创造、自然而然的交流、随时随地的交易、亦真亦幻想的体验、亦实亦虚的场景。元宇宙还可以帮助普通人更多的参与创作。比如说，目前很多用户在网上短视频平台发布短视频产品，其实重点都只是表演，不能叫创作。但是元宇宙可以允许用户创作、生产、 消费。对于一线的科技从业者和管理者，我认为就是要尽快动起来，积极投入构建，抢占对元宇宙的假设权，时机很重要。
封面新闻：有人提到，元宇宙的大规模构建必然要消耗大量的电力，我们的地球已经很脆弱了，能源供应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赵国栋：可以开发新能源，走元宇宙+新能源之路。
封面新闻：我还看到一个科幻界研究学者撰文谈元宇宙提到，当下的现实世界依然存在着贫富差距，其中有物质上，也有数字信息素质上。元宇宙的到来可能会进一步加大人与人的差距。
赵国栋：我认为，人类追求的消灭贫穷、共同富裕，也可能会在元宇宙里解决。而且我认为元宇宙主要解决人的精神文化空间。元宇宙虽然包罗万象，也不是全部的人类生活。这个一定要记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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