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鉴黄师自述：时薪6元，离职后再也无法直视这些词…

中新经纬2月13日电 (常涛 实习生 陶金博)B站审核员意外猝死，引发了公众对网络内容审核员群体的关注。而在庞大的网络审核员群体中，又有一部分人的工作以审核色情信息为主，他们也被形象地称作“鉴黄师”。

资料图 中新经纬 常涛摄
2021年，阿里集团曾日薪千元招募AI鉴黄一日体验师，一度火上热搜。事实上，“带薪看片，月入上万”是外界对于鉴黄师这个职业的普遍认知。那么，做鉴黄师究竟是怎样一种体验？近日，女鉴黄师兔兔向中新经纬记者讲述了鉴黄师不为人知的一面。以下为兔兔自述(略有编辑)：
2021年11月，我结束了两年的鉴黄师兼职工作。原因很简单，我不想再受这份“折磨”了！
门槛低到没有门槛
2019年，当时我上大三，10月的某一天，我在兼职群里看到了鉴黄师的招聘信息。说实话，看到“鉴黄师”这三个字，我脑海里第一反应是，这是个好工作。之前我听说过这个职业，而且我平时也很喜欢在社交平台上“泡”着，这份工作对我来说，神秘又有挑战，很有吸引力。我也没想太多，就去报名了。
招鉴黄师的是一家语音社交软件公司，我之前并不是很熟悉。招聘信息里介绍，完成这份工作比较简单，只需要会用手机或者电脑就可以，不需要坐班。令我没想到的是，我的入职居然也办理得十分快，这份工作好像不需要什么门槛。
对接人告诉我，这份工作是分时段排班制，每天早上六点到次日凌晨两点都是工作时间，每个人每日只需要负责其中两个小时即可。我负责的是晚间时段，这也是违规信息出现相对频繁的时段。
在正式上岗前，一名“老员工”对我们进行了简单的培训。说是培训，其实也只是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份敏感词汇的文档，并且大概讲解了一下工作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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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入过万？实际上时薪6元
我的工作严格来说并不复杂，要求也比较低，简单来说就是在固定时间，守着管理员的后台，每隔一段时间刷新一次，通过或者驳回创建语音聊天室的申请。
大家都有过创建游戏房间或者聊天房间的经历，我的任务就是审核这个平台上新创建的房间名称、房间公告、用户昵称、用户签名等，观察其中有无涉黄、暴力、血腥等违规信息。
工作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了，这份工作最大的难点就是准确理解一些词语的特殊意思，要求你必须要有丰富的联想能力，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需要自己慢慢去领会。
比如说，在审核过程中，看到“给看的同意+”这样的字眼，就要警惕了，它代表了两个意思，一是内容大概率要涉黄，二是交易要转到其他社交平台。再比如一些词汇如“高炮”“白兔”等，也大概率要涉黄。实际上，类似这样的字样出现频次非常高，搞得我在日常生活中看到它们，很难避免产生联想。
一部分鉴黄师是做审核，还有一部分鉴黄师是做巡查，我也做过一段时间巡查，这才真正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在实践中，有些语音聊天室会出现“挂羊头卖狗肉”的情况，也就是说聊天室的名字、标签是合规的，但聊天室内的内容涉黄，这就需要巡查们随机不定时进入聊天室抽查。
比较难忘的一次经历是，有天中午，我一边逛超市，一边拿手机进行巡查，偶然发现了一个“上锁”的聊天室，点进去之后居然是“两男一女”的剧情，我整张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手里的薯片都掉了在地上。我当时很害怕耳机漏音被别人听到，抓紧把音量调到最低。但当时我还不能退出直播间，必须硬着头皮听一会儿，因为要录屏取证。取证完毕后，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退出了直播间。
外界都以为鉴黄师的工资很高，但实际上我兼职一个月，每天工作2小时，到手才400元，算下来时薪也只有6元多。我听说那些全职做鉴黄师的待遇也很低。

资料图
离职后，再也无法直视这些词
“鉴黄师”这个标签在我身上贴了整整两年，大学毕业后，我找到了一份正式的工作，终于有资本抵挡鉴黄师微薄薪水的“诱惑”，终于能够从那个枯燥、烦闷甚至有些扭曲的工作状态中解脱出来。
但没想到，这份工作给我带来了很多“后遗症”。
辞去工作后的某日，我和闺蜜相约去咖啡店打卡，闺蜜突然拉着我说：“你看这些男模女模，好带感啊！”当我只听到“男模”“女模”两个词时，便下意识脱口而出：“给他禁了！”把闺蜜吓了一跳，我也才反应过来，鉴黄师这份兼职给我留下的，还有难以磨灭的职业习惯。
在我从事鉴黄师的两年时间里，“男模”“女模”往往代指提供色情服务的人员，直到现在，看到这些词语，我也总会联想到在工作中被“糟蹋”的耳朵。除此之外，还有“老大”“妹妹”“泡泡”等许多词汇，我也都无法直视了。
我曾尝试过刻意淡化他们，最后发现越是刻意，却越是难以忘记。现在也就是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想起来就想起来算了，可能时间久了，我就会习惯这一切。(中新经纬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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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春节，我干成了997：加班费就3000元，离职申请已提交
本文来源：时代财经 作者：徐丹

图源：视觉中国

“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
一千多年前，唐朝诗人高适在无法与家人团圆的除夕夜写下了这首思乡的诗。一千多年后的现在，虽然千里的距离已经不是返乡的阻碍，却还有许多人因为工作繁忙在春节期间无法与家人团聚。
近些年，各大互联网公司都会推出春节限定活动，放假期间网络游戏等休闲娱乐产品流量迎来高峰，许多互联网人也加入了春节加班的队伍。他们中有人在与同事一起加班时感受到了过年的气氛，有人为了与家人团圆在除夕前一晚连夜坐火车回家，有人则因为忍受不了长期加班决定年后辞职。
除夕和同事一起倒计时，在工作中感受到年味

今年是李黎在公司度过的第二个春节。他在互联网大厂工作，公司推出了一个在除夕上线的项目，几个月前其所在的团队就已经着手准备。
除夕这一天，团队大多数人都留在了公司。同事之间的座位距离比平时近，李黎觉得这一晚公司的人似乎比平时还多。
公司也准备了一些除夕夜的小活动，门口设置了拍照打卡的地点，小组之间会商议穿同色的衣服拍照。晚上工作开始前，领导做了激励演讲，并在群里发了1万元的红包。另外，公司也给每位同事准备了500元的红包。
“领导说的话与具体工作内容无关，只是说大家工作辛苦了，如果活动做得好会怎样怎样。我觉得大部分同事都没有太抵触加班这个事，在当时环境下，领导说的话也真的会激励到大家，毕竟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只为了今晚。”
李黎公司也在那天晚上请了厨师在食堂做年夜饭，菜品有北京烤鸭、烤羊排、龙虾、饺子等等。虽然比平时丰盛，但盛在食堂的饭盘里，与家中满桌的年夜饭相比还是显得有些凄凉。李黎把晚餐图片发到家族群里时，李黎姐姐问：“公司没请你们吃大餐？”妈妈则在下面回复：“有这个就不错了，还大餐。”
准备了几个月的项目在除夕7点之后正式上线。从7点到凌晨，正是阖家团圆的时刻，对李黎来说却是工作最重要也最忙的时间，办公室几乎没有人说话。
“大家都在工作，没有时间考虑别的事情。”李黎觉得，大家聚在一起做同一件事，在办公室工作也是有年味的。项目到十二点半前后结束，十二点钟，大家跟着春晚倒计时一起喊了“新年快乐”。
项目结束后，团队一起出去吃了海底捞。李黎没有参与，赶回去陪爱人。爱人也陪他一起留守在了北京，因为李黎加班，她选择了去朋友家过除夕。
即便与家乡相隔千里，且工作缠身，有家人在身边就有牵绊。但对一些孤身在外地的人来说，除夕夜即便不需要工作也会有些寂寞。李黎晚上打车回家时，出租车司机对他说，自己觉得无聊，看完春晚后就开车上街“溜达”，顺便挣点钱。
两年没有回家过年，家人多多少少有些抱怨。李黎告诉时代财经，如果明年有机会，自己很想回家过年，但公司活动每年都办。“部门领导在公司这么多年了，春节从没机会回家，我要想不加班只能培养新人，等新人能独当一面自己就可以稍微放手了。”
春节加班7天，我提交了离职申请

虽然辛苦，但互联网大厂的待遇也比较丰厚。按3倍工资结算，李黎除夕加班一天能拿到5000元。
也有人感受到付出与回报的不对等。齐天在长沙一家游戏公司做运营，过年玩游戏的人比较多，公司也推出了新年活动，从除夕到初七，没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强制加班，不允许请假，所有人都要加班，且年后不能调休。如果选择回家就没有加班费，还要在家完成所有工作。”齐天说。
初一到初三有3倍工资（基本工资计），初四到初七2倍工资，算上餐补，春节期间加班费一共3000元。齐天认为，这笔钱并不多。“初一行政主管还象征性地给每个人发了个红包，不过也就一人一百。”
长沙在大多数人印象中市井气息浓厚、生活悠闲、节奏缓慢。李黎却觉得，虽然城市生活节奏慢，工作却一点都不轻松，自己平日都是单休，但公司在长沙已经算得上不错。“就加班来说，长沙都这样，双休的公司很少，光是缴纳五险一金这点，我的公司已经牛过长沙一半公司了。”
齐天家在湖南省内，回家只有三小时不到的车程，但因为工作太忙，过年便没有回去，家人本想来长沙陪她过年，但被她拒绝了。“太忙了，来了也没有时间陪他们。”
齐天对时代财经表示，在公司并没有感受到年味，每个人都在忙，没有庆祝仪式，也没有互道新年快乐。“大家都在骂人，骂各种出问题的人或事。公司有监控不敢骂领导，领导会看监控的。”
除夕那一天，齐天公司安排了年夜饭，“是在一家很普通的湘菜馆，十个人一桌，一桌点了十几个菜，同事们都在，但领导没有来。”
吃完饭后，有几个同事回去继续加班，齐天回到家，累得倒头就睡，都没来得及和家人通电话。只是在大年初一，趁午休给家人打了个电话。
2月的长沙天气阴冷，除夕和大年初一上午路上几乎没有人，齐天还要骑着车上班。“上班路上都在幻想辞职后的美好生活，想着辞职后就不用在这么冷的天早起了，还打算出去徒步一下。”
齐天来这家公司前是自由职业者，在这里工作了半年时间，因为加班问题，她已经提交了离职申请。“不过需要加班到2月8号，等领导上班才能办理离职。”
繁忙的工作中，也有人千里奔赴家乡。桑桑家在东北，她在上海的一家互联网大厂实习，做运营工作。因为所在小组不涉及春节项目，不需要加班，但也到30号下午才放假。因为初六有工作要做，她初四便要出发去公司。
提前出发是因为来回时间太长。桑桑回家买了火车硬座，要在火车上度过20多个小时，从晚上一直坐到第二天下午两点。
连夜坐火车对桑桑来说并不是第一次经历。桑桑在哈尔滨读大学，因为“想体验一下生活”，选择的实习地点都离东北较远，在外实习一年多，家里、北京、上海到处跑，基本都是火车通行。
“等正式工作了就买机票。”桑桑在这家公司工作比较忙，但她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正在努力转正。
这次过年，因为来回时间太紧张，家里人也建议桑桑干脆别回来，但她还是选择了回家。“一个人留下来也太心酸了。”她说。

（文中受访者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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