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老克勒】张金宝：厂里库存积压？厂长不清楚，我清楚！

文│杭嘉


张金宝老先生的家，位于静安区的江苏路，往北走没多远就是地铁二号线江苏路站，往南则是长宁网球场，繁华、便捷，却也闹中取静。我们到的时候，他和老伴已经在家中等候多时了。无论是家中的装潢还是陈设，都充分显示着房屋主人的生活趣味，既温馨精致，又恰到好处。从老先生略带自豪地话语里，我们才知道原来这套宽敞舒适的居所，是他如今已是私企老总的小儿子送给老两口安度晚年的。
“我这个人喜欢运动，也喜欢空下来到处走走”。身高一米八的张老先生年轻时是人民银行上海分行篮球代表队的球手，曾代表分行参加过华东地区的比赛。后来年岁渐长，篮球这种肢体冲撞剧烈的运动略有些不太合适了，爱好运动的 他又呼朋结伴打起了网球。“周末两天我一定要去球场报到的。从 90 年代区里成立网球协会开始，一直到 2009 年，医生劝我不要打了才停下。”老实说，如果不是亲耳所闻，我完全不敢想象一个八旬老者活跃在网球场上，上下跑动，拉臂挥拍的模样。“后来我还是会去长宁网球场，就算不打球，看看也蛮好，”他有些感叹地对我说，“刚好门口又有二号线，有时候我索性坐到哪站是哪站，往西可以去北新泾转转，或者向东去陆家嘴逛逛，觉得也蛮开心。”
人活在世上就是要开心。这是张金宝的人生感言。我问他，那您年轻的时候呢？老先生说了两句话：工作要认真，做人要真实。


1951年2月，19岁的张金宝从上海市晋元中学春季班毕业，距离大学招生考试还有半年的时间。趁着这个空档，张金宝打算让自己先充充电，于是就报名进入立信会计学校学会计。当时的立信会计学校是补习制的，每天上半天课。那是新中国成立的第二年，百废待兴，银行业也一样。刚巧中国人民银行华东区行想从立信会计学校内部招聘一些有文化有知识的新青年来充实队伍，年轻的张金宝对此颇感兴趣，觉得不妨一试。有意思的是，张金宝和太太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他们一起参加人民银行的招聘考试，录取后一起在干部培训班参加学习，培训结束又一起分配到了上海市分行。张金宝在人事室，也就是后来的人事处，太太则在会计室。虽然后来太太离开了银行业，可银行却毫无疑问是牵起两人爱情红线的红娘。
“当时的银行，与解放前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明显的上下级关系。管我们的杨科长是个老地下党，可是对待我们年轻人却一点没有老领导的架子，非常随和。整个科室的气氛也很轻松，很向上”。在张金宝看来，这其实正是建国后第一批银行人的集体形象：亲切、认真、卖力、朴实、团结。“直到这两年，我们过去人事室的同事还经常聚会，大家彼此感情很深”。
1956年，因为银行业务发展需要，张金宝离开了分行人事处，调到中国人民银行长宁区办事处信贷科任信贷员，直到1996年正式退休，他在银行信贷这个领域中，一干就是40年。“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最早负责的厂，是上海咖啡厂和勤丰造纸厂，”张金宝回忆说，“当年的信贷工作和现在有很大的不同，那时候的银行信贷实际上代替了一部分国家财政的功能，手里的权力很大，责任和风险更大。”能够调配的资金总量就这么多，如何做到“少花钱，多办事，多出效益”，是那一代银行信贷员最重要的工作任务之一。“一个信贷员一般负责四五个厂。我的做法是先确定一个重点厂，集中帮助它解决问题，扩大效益，然后再进行轮换。这样一圈下来，每个厂都能有所发展。”在他看来，要提高银行的资金效益，就要提高贷款企业的生产水平，而想要提高生产，就得从加强管理入手。“要深入厂内，到仓库里面去摸。什么东西积压了，厂长不清楚，我清楚。对企业越熟悉，才能越清楚地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如今的青年人也许很难想象当年银行人的那种工作状态。“现在只要不特别提出加班，周末肯定是在家休息的，但是我们那时候，除非特别强调这个周末休息，大家一般都默认应当继续工作，”张金宝说，“信贷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是国家对你的信任，你也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身为银行信贷员，想要真正做好工作必须要有自己的立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高高在上。“我一直坚持一点，我只是来帮助厂家解决问题的。我不会摆架子。我和我负责的工厂的员工关系都很好，后来同化工局的合作也非常融洽。”
上世纪80年代，上海市分行从下属各区办事处信贷科中遴选了6个，分管各个局的工作，当时还是长宁区办信贷科科长的张金宝，负责分管全市的化工和医药。为了提高资金使用效率，他所在的长宁支行信贷科与化工局财务处联合起来，发动企业加强管理。“我们的做法主要有两条，一是要清仓挖潜，二是建立以销定产的制度。我们根据以销定产的计划，借钱给你。所以当时化工行业在整个上海的几个局中，资金使用效率是比较高的”。最让张金宝感到自豪的，莫过于长宁支行的一次银企活动上，中国工商银行行长与化工部领导“破天荒”亲自前来参加并给予指导，对他来说，这正是对他们工作的最大肯定与褒扬。
从最早的人事室助理员，到后来的信贷员，再到信贷科科长，乃至支行副行长，回想起来，这40多年仿佛也只在弹指一挥间。而今离开工作岗位二十多年的张金宝依旧对银行有着非常深刻的感情。作为一份职业，银行的工作确实非常忙碌，而作为一项事业，它又让人感到异常充实又异常亲切，在享受成就感的同时，又能感受到强烈的归属感。
“当年我们银行经常举办各种体育与文娱活动，篮球、网球、桌球、唱歌……就比如我们长宁支行，每周二是我们固定的活动日，到了周四还有合唱队的活动，我也会和他们一起唱唱歌，虽然我唱得不好，但是和大家一起就觉得很开心。哪怕现在退休了，退管会还是会经常关心，让人觉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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