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年代消失的歌手：阿杜

2002年，华语乐坛大混战。
周传雄有《黄昏》，信乐团有《死了都要爱》，梁静茹有《分手快乐》，陶喆有《melody》，杨坤有《无所谓》，不过都败给了一位神秘超级新人的作品，《他一定很爱你》。


这位如流星一般划过的歌手，叫阿杜。出身平凡没有背景的他，蹿红速度令人瞠目结舌，一年之内趁热发了两张专辑，而且有量也有质，更有强烈的个人风格。
《他一定很爱你》、《天黑》、《ANDY》、《撕夜》、《坚持到底》……阿杜的音乐突出一个沧桑苦情，沙哑动情，也对应了阿杜一头长发的忧郁形象。
除了嗓音特点，阿杜歌曲里的歌词也总能给听众留下一些奇怪但印象深刻的记忆，给华语乐坛迷惑文学流派歌词留下重要参考。
“我把梦撕了一页，一场雨湿了一夜，旧电话撕了一页，两个人撕了一夜。”
没人知道梦和旧电话的单位为什么是一页，也不知道两个人究竟是试了一夜还是撕了一夜，到底是在吵架还是在干什么。
当然，还有中文作词届的一座丰碑，铸成NFT预计能瞬间售罄的这一句：“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也许再难有第二首把伤心和诙谐结合得如此没有违和感的苦情歌了。


阿杜原名杜成义，1973年生于新加坡一个家境非常一般的家庭。家里五个孩子，阿杜是最大的男孩，六岁那年，父母离婚，跟着母亲相依为命的阿杜，完全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只能随波逐流，想方设法谋生。
15岁的时候，家里出于无奈无法再供阿杜读书，阿杜不得不外出打工。他去过修车厂当学徒，到过电脑公司组装硬件，当过服务员。这不过就是一个社会底层小孩的常见遭遇，不过阿杜没有怨言，面对母亲对他的自责，阿杜相当理解，一家人贫苦但融洽，也算是平凡生活中最大的温暖。
兵役归来，就在阿杜再一次面对对未来的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位好友给他介绍了工地的工作，而且是新人入行即成为包工头。这对于中学辍学的他来说，无疑是人生中第一次遇到的大幸运。
在工地，这一呆就是7年，环境简陋，每天工作超过10小时，但阿杜却说这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下班后和工友一起吃饭喝酒聊天，跟着电台里的流行歌曲唱上那么几段，构成了阿杜简单但随心的生活。
朋友都说阿杜应该去当个明星，阿杜也曾尝试过一些小型的歌唱比赛，就当是见见世面，从来没有想过真正能成为一名职业歌手。
直到海蝶唱片在当地办了个试音海选，阿杜自知希望不大，陪朋友去参加，朋友当然知道阿杜的歌唱才华，偷偷帮他报了名。
如果说这类陪同朋友却被选上的剧情是明星一种重要出道方式的话，那阿杜可谓是其中的鼻祖之一。


三千人的比赛，最后剩下两个，一个是家境优渥的富二代，一个是出身卑微的草根小子。他们一个叫做林俊杰，一个叫阿杜。
签约后，公司马不停蹄地把他们拉去特训，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出唱片吸引人气，那个年代，歌手间的竞争不要太激烈，面对已经确定阵营的大牌明星，一些小唱片公司尝试用风格独特的新人曲线救国。
当林俊杰还在修炼蛰伏的时候，阿杜凭借优秀的作品、独特的声线和一点点运气，成功一夜涨停，把一个个老牌巨星甩在身后。那一年，阿杜已经29岁了。


第一张专辑《天黑》在亚洲范围内取得了150万张的成绩，对于一个没有过多包装宣传的新人歌手来说，梦幻开局。
海蝶如获至宝，仅仅过了半年就为阿杜打造出了第二张专辑，虽不如第一张那么惊艳，但也已经是超出预期的表现。
大家都认为阿杜是海蝶唱片接下来的一哥，就连林俊杰都得跟在他身后跑通告当喽啰蹭点脸熟。


不过，没有人想到这是阿杜最后的巅峰。
2003年，陆毅跟林心如主演了电视剧《男才女貌》，主题曲正是《他一定很爱你》。剧集的火爆，让暂时放缓出歌的阿杜再次获得了堪比刚出道时的关注度。
从此，通告充斥了阿杜的生活，而在他内心里，只不过还是一个怀念着下班后和工友无忧无虑喝着酒唱着歌的随心所欲的人。
当一个略带忧郁内向的人遇到来自媒体和观众的全方位监视，问题出现了。医生诊断，阿杜身陷焦虑，也是抑郁症的一种，为了工作，他不得不接受药物治疗。
阿杜曾在微博上的自白中写下：“我习惯在工地喂流浪狗，不习惯在发布会上一遍遍说自己的故事。我习惯和工友们吃饭喝酒，不习惯穿着笔挺的西装端着红酒到场傻笑。我习惯在空旷的风中唱歌，不习惯被闪光灯层层包围。”


趋于平庸的作品，观众的审美疲劳，逐渐下滑的关注度，公司资源的减少，女友关系的恶化，加上药物治疗带来的体重暴增，让阿杜身心俱疲。
他开始失眠，无法面对镜头，拿着麦克风会手抖，即使睡着了也会做噩梦。一切都指向一个结果：阿杜必须远离这份工作了，即使是暂时的也好。
对于大部分只听过阿杜一些代表作品的人来说，这个人好像在那一两年唱过一些歌，然后突然消失了，成为二十一世纪初华语乐坛最神秘的歌手之一。
实际上，阿杜在远离娱乐圈后，经过自己的努力，加上女友复合带来的治愈，已经几乎回归当年那个快乐的包工头。而且，他也从来没停止唱歌，每隔几年都会发新的专辑，只是大部分人都没听说过，也没有公司捧，无人问津。


2002年之后的流行音乐市场是一个先上坡再衰落的过程，对于像阿杜这样非专业出身，缺少一定创作能力的角色化歌手来说，面对各路神仙的白热化竞争，能否生存下来也的确是一个未知数。
那一年的歌坛红一张甚至一首歌就销声匿迹的歌手大有人在，甚至年初开演唱会，年底就在餐厅刷盘子的例子不是段子，而是《当代歌坛》上活生生的例子。
阿杜是幸运的，不是每一种歌手都要费尽心思让自己永远出现在大众眼中，曾经贡献过经典的歌，就够了。


一个每天在通告间郁郁寡欢筋疲力尽的阿杜，并不是乐迷和他自己想要的答案。就让那个神秘的，横空出世又一夜消失的阿杜，停留在那个夜里的车底吧。